侍衛愣了下,“夫人,咱們不是……”馬上要拿她換墨崖回來嗎?
溫瓊語氣淡淡,“等她快咽氣了就抱下來,緩一緩再放上去。”
侍衛當即領命。
見侍衛朝自己過來,鄭如毓意識到溫瓊不是在故意恐嚇她,連連縮著身子往角落裡躲,“溫氏,我若有個三長兩短,你定死無全屍……放開我,放開!”
雙手瘋狂揮舞時,啪的一巴掌打在那侍衛臉上。
溫瓊雙手抱臂靠著房門板,目光微垂。
上一世圍困之時,那半箱子的白綾讓她日日煎熬著,夢裡是各個場景裡自己上吊自儘的模樣。
她以為重來一遭便獲得了新生。
可如今此刻,溫瓊沒有半點暢快之意,那雙漂亮的琥珀眸子望向那白綾,無意識撫摸了下肚子,有些茫然。
“放開我,滾!”
“彆抱我,不……我不要上吊,我不上吊……啊啊啊啊!”
鄭如毓死死攥著白綾,努力掙紮著昂起腦袋,踢著腿想要掙脫,可她掙紮了太長時間,力氣早就消失殆儘,拚儘最後一口氣,“放我下來,放我咳咳,救命……”
溫瓊被她刺耳的尖叫聲喚回了神,見鄭如毓狼狽不堪的模樣,忽然聯想起自己。
若她當初選擇吊死,也會如此的狼狽不堪,沒有尊嚴可言?
溫瓊心中突然騰升起一抹厭煩。
厭得是那時她夜夜難眠的痛苦回憶,煩得是上一世的殺人凶手在死亡麵前,也如同一頁薄紙,沒有她想象中那麼的強悍狂妄。
上一世的痛苦記憶如附骨之疽,無形的觸手悄無聲息攀附而上,不容抗拒掙紮的把她拉回黑暗深淵。
溫瓊深吸一口氣,閉了閉眼睛,神色漠然的轉身離去。
她不能接受自己一直被上一世的陰影籠罩著,從未真正逃離。
鄭如毓沒被吊太久,放下來時依然被嚇得不輕,多少有點神經質,躲在角落裡不停咒罵著溫瓊,還燒光了耳房裡所有的素白之物。
溫瓊聽聞之後,眼底浮現片刻輕嘲之色,便繼續拉起彎弓,吃力又努力的對準了靶心。
手一鬆,隨著咻的一道破空聲,細長的利箭歪歪扭扭釘入赤紅靶心,雖不是中心之點,但比起之前已經有了不少進步。
上前查看的阿慎拔回那支箭,小跑著回來後對溫瓊豎起一個大拇指,“姑娘好厲害,這才六七日就能射中靶心了!”
溫瓊抿唇淺笑著,收了輕弓遞給他,“你玩一會兒吧,我歇歇。”
說著,便捶著酸痛的腰坐到一旁,阿瑤拿過大氅為她披上,“姑娘,今日就練到這兒吧,太久了身子也吃不消,可彆累著自己了。”
更何況臨近年關除夕,天氣倒越發寒冷了。
溫瓊淡笑,“不打緊,我再練一刻鐘。”
眨眼之間就到了臘月廿八,掃舍除舊之日。
溫伯清站在馬車前,看著已經坐入馬車裡的女子,“阿瓊,下來吧,你跟過去實在危險。”
溫瓊攏了攏大氅,懷裡抱著一個單薄的匣盒,她瞥一眼溫伯清,“你離我遠一些,莫要暴露我就夠了。”
“你這笨重身子,萬一出個意外,我怎麼給母親交代?”
溫伯清不懂自家妹妹為何這般執著,但是不妨礙他決意讓溫瓊留下,誰知交換之地,那些太子暗衛會不會打什麼狗主意。
溫瓊放下馬車車窗的窗簾,對駕馬的阿慎道,“啟程。”
“兄長也快些,莫誤了時辰。”
溫伯清望著那馬車飛速離去,隻好歎息的搖搖頭,隨即折扇一展,“咱們也出發。”
他們走了不到小半個時辰,便有一隊疾馬停在了巷子口。
白袍男子打量一眼四周看見巷名後,便翻身下馬,快步走向身後的馬車,恭順的抱拳,“公子,咱們到了。”
片刻後,馬車簾子便被掀起,身著鴉青色衣袍的俊美男人走下馬車,目光落到那條靜謐安寧的巷子,抿了抿唇角。
他知道白鴉已經寫過信,阿瓊知道他與上一世的姚宣辭爭奪身體之事。
自從渭城回到皇城外的楓林彆莊,他再也沒出現過,最近一次與阿瓊交談是書信一封告訴她,他已經前往涑州之事。
姚宣辭已經了解上一世發生了什麼,被壓製的日子裡也接連做過許多次前世之夢,有時他都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局中人,還是旁觀者。
可臨到這一刻,他腦子裡不是“阿瓊會選擇他們之間誰留下”,而且——前世之仇今世得報,阿瓊可還會選擇和離?
“公子?”
白鴉看他發愣了好久,小心在一旁提醒,“追兵還在後頭呢,您得快些,見過夫人就該離開了。”
他們不打算在鶴城落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