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歲月(2)三合一(2 / 2)

這個時候,比天蒙蒙亮還早,城門開沒開還是個問題。

本來想著會有人來送一送,可誰能想到這麼早就被趕出來了這要是沒有小人在後麵作祟才怪了。這世道就是這樣,落魄了被人踩幾腳,也不過是常事而已。

出了大門,門口停著幾輛馬車,車上還帶著一股子令人作嘔的味道。不用問,這應該是拉牲口的車。有差役就站在邊上,“上頭好心,將你們送到城外”

哪裡是好心分明就是怕一家子走不快,磨蹭的時間長了,那些相好的有瓜葛的人家再過來送。

可這車坐嗎

當然坐了。拉牲口的又怎麼了人不受罪才是最實在的。

林雨桐麵不改色的叫兩孩子將人抬到車上,“走吧,都上車。”

先出城吧雖說走的早,但真的交好的人家,要是有心,快馬一個時辰也就追上了。若是無心,何必為難人呢。早走早好,省的人多了看來看去也麻煩。

一個個以往都是金尊玉貴的,四房上了馬車了,老太爺啥話也沒說上去了。剩下的人不管再怎麼難以忍受,也都坐了上去。三輛車,擠了擠二十口子,朝城門而去。

駕車的不是啥好玩意,車不慢,差點沒將人給顛下去。到城門口的時候,除了值崗的,一個人也沒有。駕車的扔了個牌子,那邊立馬開門,三輛馬車出去,過了繁華的外城好一段,確保前不著村,後不著店,這才停下來,“就到這裡吧,一路好走。”

此時,天才蒙蒙亮了,路上有往城裡趕的人。

四爺是醒著的,他跟琨哥兒指了指路上,“不拘是什麼車,攔住高價買。”

可錢就得動用昨晚搜羅來的。

四爺秒懂,替他解釋來處,“找你娘去,我身上原本是帶著荷包的。換了衣服,你娘收著了。”

是了一抄家他就掙紮著要出去找許時忠,結果都急著摁著他了,卻沒注意到有沒有搜過他的身。

林雨桐正要拿些散碎銀子出來,卻聽見身後馬蹄響起,遠處塵土飛揚。

到了跟前,才發現是兩隊人馬。

一隊是許家的,是英姐兒打發了人來,帶了三輛馬車,順帶了一個大夫。那大夫就是昨兒去家裡的大夫,這會子哭喪著臉,“再要趕小的走,惹的小姐不快,都督就真要了小的命了。”說著,就對著金匡磕頭,“您老大人大量,小的給您磕頭了。”

之前是作態,現在人家做到這份上,正好留下。

英姐兒那孩子有心了,叫大夫帶了半車的藥材,還有配好的成藥,都是大房父子常用的。又拿了最好的金瘡藥,內服外敷的都有,是給四爺的。

另外還給了一個匣子,不用想也知道,必是銀票和一些零碎的現銀。

另一隊是李誠他們,都是過來跟四爺作彆的,攏共有五個人,一人一輛馬車,馬車上什麼都準備的齊全,被褥衣物,一人又塞了一個荷包過來。李誠單拿了一個玉佩給四爺,“你知道怎麼用的。”

四爺一股腦都收了,這個時候的恩情,且得記住。

林雨桐代替四爺行禮,幾個孩子跟著磕頭。

李誠又道“你們往前走,前麵的鎮上,有商隊等著。他們一直走的是北邊的商隊,你們跟著他們,很安全。”

所有的問題這就解決了。

許家的車夫肯定是有問題的,八成是許時忠的眼睛。可跟著還得跟著,是許時忠的人不怕,他不會殺人。盯著也有被盯著的好處,省的他在背後又疑神疑鬼。

一共八輛馬車,怎麼也夠了。跟這邊作彆,一個時辰就趕到了下個鎮點上。

卻沒想到,除了商隊,等著的還有金家的一些下人。當然不會是全部,不過是幾個護院和管家連同保護女眷的幾個粗使嬤嬤,這管家跟四爺道“二公子說,請四爺放心,家裡的下人都安頓在王府的莊子上了,不會出紕漏。”

凡是伺候過太太奶奶姑娘的,沒被送過來的,都被嚴格的控製了,等閒連小院也出不去。若是忠心還罷了,要是那耐不住,生了旁的心思的,那也不過是一碗啞藥的事。

這般縝密細致的安排等馬車裡隻剩下林雨桐和四爺帶著兩小的時候,她在四爺的手心寫字問他,他回了三個字護過他。

那就不問了。

自打金家的下人送回來,車夫就不跟著走了,這些護院哪個不會趕車不過許家的還是有一個跟著的,據說是給那位大夫駕車的。等把金家人安全送到,他還要帶著大夫回京。

金家人也不管,隨意便是。

之前安排的那個結巴,琨哥兒跟商隊打了招呼,也就夾在商隊裡,默默的跟著。

每輛車外麵,都有兩個車夫一個嬤嬤,坐在車轅上,護的也算是周全。

到了晚上打尖的時候,一家子被聚在一起吃飯,隨後才分房間。

飯粗糙但卻乾淨,飯吃完了,管家帶著下人在外麵等著,金匡招手叫林雨桐“老四家的”

林雨桐背著牌位一天都沒放,如今遞過去,卻發現金匡擺手“你收著就好。”說著,將白天收到的匣子推到林雨桐跟前,“我們上了年紀了,精力大不如前了。大太太得照看”說著,憂心的看了一眼氣色更差的大兒子,跟林雨桐道,“能分憂的也隻有你了。”

路上照看

可到家了不還得大房管家嗎她不想沾這個手,隻開了匣子,從裡麵抓了兩把碎銀子,“不夠我再跟您拿,有這些,估摸著夠路上開銷了。”

金匡歎了一聲,匣子合上退給了大兒媳,“如今不比以往了,這是以後過日子的開銷,你先收著。老家是有宅子,年年翻修。也有祭田,一直叫族人打理,但供給咱們家用的祭田隻有五百畝。剩下的當年就說過,是給族裡贍養孤寡,資助蒙童入學,修繕祠堂墳塋所用。跟咱們家是不相乾的。”

五百畝聽著是不少,但是二十個人一平均,每人也就二十五畝地。這二十五畝的收入,不可能全收進來,因為沒人能真的下地乾活。這田還得佃給彆人種。一般嘛,也就是收四成租子,佃戶是占了大頭的。二十五畝地的四成,折合下來,也就是十畝地。一人有十畝地的純收入。

十畝地好似也不少,可這是北邊的田,一年隻種一季的莊稼。以如今的產量,一畝三百斤有沒好吧,就按照三百斤算,可三百斤不是能吃到嘴裡的糧食。比如小麥,一畝收三百斤的話,這小麥能直接往嘴裡塞嗎那不得加工成麵粉,按照百分之七十的出粉率,這就剩下二百一十斤了。也就是說,差不多一人兩三畝地,能保證自己不挨餓。剩下的糧食你得換布匹,換油鹽醬醋肉蛋,還有人情往來開銷,兒女婚嫁這錢夠嗎這還不算每年該攢些糧食應對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來的各種自然災害。

這麼一算根本就攢不下來。隻能說,粗茶淡飯的日子能過,下人根本就養不起。臨時雇幾個幫傭這個可以有,但是下人真的養不起。

這東西一查,這賬目一算,都是一眼能看到底的。彆說你藏著多少金銀,那玩意屁用也不頂。除非偷著救急,否則最好彆用。要不然,你的錢財解釋不清楚那這是不是欺君

所以,就是晚上摟著金元寶,對外,你也得穿布衣,吃糠咽菜不至於的,但你大魚大肉的講究,肯定不行。出入仆從成群,那就更是做夢。

一個個的養尊處優的,偏又得是過窮日子,這個家好當嗎

林雨桐瘋了才去沾這個手,沒看見不叫小徐氏管,她的臉色都變了嗎愛管管去唄,誰管誰知道。

小徐氏把匣子接了,才反應過來是五百畝地。她是管家管老了的,江南五百畝的莊子那都隻夠一個人的日常開銷如今一家子不算仆從二十口,日子怎麼過

可到底還是咬牙把匣子接了。

四房分了一個套間,裡麵是女人睡,外麵住男人。路上也沒那麼些講究了。白氏要伺候林雨桐梳洗,林雨桐擺手“你歇著吧,彆管了。照顧好你的肚子,明兒給馬車裡多墊上幾床被子。咱們帶的少,從客棧高價買。彆嫌棄醃臢,越走天越冷,多帶點,路上不遭罪。”

就這麼走了兩天,都平安無事,到了第三天,商隊的就找四爺說話“四爺前麵是清風寨的地界,咱跟他們關係倒也還行,但以前我們腳程快。他們隻給我們兩天時間過路,過了這個點就開搶這不算人家犯規”

江湖有江湖的規矩。他們這也算是看天吃飯,要是趕上天不好,你就是走不過去,那就是老天賞飯吃。

林雨桐看天,這兩天該是沒有雨,那就能走。

這鏢頭苦笑“這一路難行,若是趕路,就帶足乾糧,水和火把,咱們晝夜不能停”

好就這麼著。

林雨桐問他“有多餘的備用馬匹嗎借用一匹。”

馬不能跟軍中的比,但也不差。沒有趁手的兵器,隻叫人從邊上砍了幾根小孩胳膊粗細的槐樹,然後借用人家的匕首,剝皮,將兩頭削尖,這玩意就能當棍也能當長qiang用了。

幾個兒子都習武,就是璿姐兒也會點,但這孩子耐不下性子學。

林雨桐給三個兒子一人一根,出門在外,誰也彆輕易相信,唯一能信的隻有自己。

四爺身上的傷已經好的七七八八了,七天其實就無礙了。隻是還有許家的人跟著,他沒露麵而已。

林雨桐換了一身給四爺準備的粗布衣服,做男裝打扮,騎在馬上。挨個車的叮囑,尤其是女眷,“不管發生什麼,彆露頭,彆喊叫。”

在土匪眼裡,女人比貨物值錢。

先告訴了最前麵的長輩,金匡看見四兒媳這個打扮,愣了愣,然後點頭“忙去吧,這裡無礙。”

意思是他看著呢。

林雨桐這一走,徐氏的眼淚刷一下就下來了,吳姨娘也跟著抹眼淚,“大姑奶奶當年也慣常愛做男子打扮”

金匡眼圈一紅,迅速的閉眼,“好了,不要念叨了。”

如果說金匡看見她愣了一下的話,金伯儀幾乎是一瞬間紅了眼圈,然後才掩飾“有勞弟妹了。”

人一走,他就咳嗽。小徐氏就道“越發不像話了,雖說不得已,但也未必要如此。”

“你懂什麼”金伯儀就道,“這一家子也就四房得用。但凡我的身子好,或是瑞哥兒的身子好,也不用她一個婦道人家拋頭露麵。如今家已成了這般模樣,你還抓著那個管家的權放在手裡做什麼”

小徐氏不敢頂嘴,怕惹他生氣。可這若是不抓著這個不放,大房又靠什麼過日子自己手裡有權,有公中的錢用,這家裡有什麼也少不了大房一份。這吃藥比吃飯花銷還多,自己管著彆人不甚清楚,這才不至於叫一家子有意見。可若是撒了手,隻怕熱湯熱水都沒那麼及時。男人隻想大事,這些小事從來不往心上放,卻不知道,這些小事不周到,就是能叫人過的沒一刻鐘是舒服自在的。

二房沒男人沒孩子,文氏伺候在老太太身邊,老太太憐惜,簡直就當成了當日的姑奶奶平安,有老太太一份,就有她一份。她是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的,不為銀錢這等小事費心。

三房小叔子老實,可到底是個男人。在外麵也交朋會友的,交往的不是什麼名門子弟,但是小官小吏還是樂意巴結的,光是這份禮,就足夠三房過的有油水。

四房過的好不好,隻看到了這份上了,還有順王府給撐腰就知道了,那在外麵是個有臉麵混的開的。各個身上都摸不出錢的時候,就四房能拿的出銀子。之前那些送的儀程難道是小數目了

她一個忍不住,摸著錢匣子又嘀咕起四房收的儀程。金伯儀就道“你收收心思到了如今,你隻看他收錢了,卻不想將來人情要他還。況且,他還有三個兒女的婚事沒辦呢。瓊姐兒那兒還不知道到底會如何。要說困難,誰的孩子多,沒婚嫁的多,誰這會子最犯難。想想這個你心裡還有什麼不平衡的。以後這一家子,更得捆在一起,要不然,這日子該怎麼過”

這弱的弱,寡的寡,分家這事壓根就不可能。

要說著不樂意分家的,大房是最不樂意的。二房還能過繼一個兒子撐門麵,可大房這邊可怎麼辦

金伯儀搖頭“放心不會分家不分家,父親才能看得住如今,京裡的情況複雜,彆看回了老家,哪個兒孫不屑捅了婁子,都是要被牽連的,父親不敢冒險。”

小徐氏這才鬆了一口氣。

可這口氣剛鬆下來,就聽見四周的山林夜梟聲此起彼伏,驚的馬兒不敢向前,新m.. .. ,,,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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