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國神遊(26)三合一(2 / 2)

更何況,那奢靡的太後,懦弱的小皇帝,大清的滅亡,堅船利炮等等,又不是皇阿瑪突然想起來現編的,最開始的時候皇阿瑪就說了的,隻是因為夢,很多是片段化的。年份,人,知道的不清楚而已。

再想想,皇阿瑪當時確實是說過一個日子,說大清最後一個皇帝被趕出皇宮。但因為當時太激動了,誰也沒把這種具體的日子給記在腦子裡。

如今想想,皇阿瑪總不會想著他們沒記住,又編造一個吧。

所以,今兒說的,跟早前說的,那都是嚴絲合縫沒有破綻的。因此,皇阿瑪的擔憂以及猜測,肯定不是完全沒有道理的。鬨不好,那個導致大清亡了的喜好奢靡的太後就是如今那位太後。

而如今提起這個,肯定是有利用的心思的。但用的巧了,未嘗沒有奇效。

於是,他重新上了馬車回去了,他琢磨的是,怎麼能叫自家這四哥那關注點再他自身的壽命上……權利這東西再好,有命好?

再返回皇宮的時候,已經是朝臣進獻賀禮的時候了。

對於弘晝還能去而複返,弘曆有些驚訝。多看了弘晝兩眼,他跟太後告罪,隻說去更衣,閃到屏風頭麵去了。

弘晝知意,緊跟著過去了。

弘曆皺眉:“又回來了?皇阿瑪怎麼說?”

弘晝嘿嘿一笑,“倒是臣弟多心了。皇阿瑪隻說隻要皇兄你高興,怎麼著都好。”

就這樣?

弘晝點頭,特彆真誠:“就這樣。”

弘曆不信,又問說:“皇額娘忙什麼呢?”

弘晝這才想起來,“皇額娘忙著給暖棚裡種蒜呢。弘曕那小子被留下來幫忙了。”

弘曆對此也不甚在意,那還是個剛成丁的孩子,也沒甚要緊的。他問說:“皇額娘沒說點什麼?”

弘晝猶豫了一下,然後搖頭,“也沒甚要緊的話。”

那還是說了的呀。“說什麼了?”

弘晝一臉為難:“四哥,真沒什麼要緊的?”

弘曆的臉就冷了,弘晝一副害怕的樣子,隻道:“皇額娘大概是心氣不順,說的話不大吉利,臣弟不敢今兒說,怕觸了黴頭。”

弘曆擺擺手,“因著大哥的事,額娘早前戳了皇額娘的肺管子。如今,皇額娘說什麼朕都能受住。這點事,不告訴額娘便是了。”

弘晝這才又猶豫了一下壓低了聲音道:“皇額娘說,能做母子也就一輩子的緣分,聚一回少一回,想聚就聚吧,不是什麼大事。”

弘曆:“……”這是咒額娘早死嗎?

他歎了一聲,說一兩句難聽的話這沒什麼。兩個女人之間,這樣的隔空罵街也不妨礙什麼。但隨即又想,皇額娘那般厲害的大夫……莫不是看出了什麼?

再出去的時候他就吩咐蘇培盛,“打發人悄悄叫太醫。等壽宴結束了,給太後請個平安脈。”

從此刻一直到晚上,都太太平平的。弘曆觀弘晝,也並沒有不正常的地方。

晚上,是盛大的煙火表演。

因著夜色,大家也都沒了白天的那般矜持。小皇子們也開始滿地的撒謊。妃嬪們連同女眷們,坐在一起也能說說笑笑。整個場麵一下子就和諧起來。

夜幕來開帷幕,煙火升空,照亮了半邊的天空。下麵觀賞的人,無一不露出或是讚賞,或是驚豔的表情來。五彩繽紛,造型各異的煙花在空中炸開,然後化為一道青煙,融合在夜色中,一點蹤跡也無。

乾隆看的滿意,一扭臉看見額娘臉上的笑意,他笑的更歡暢了:“額娘您可滿意?”

滿意!滿意!“你的一片孝心,便是一根草,一片葉,在額娘心裡也是頂頂好的!”鈕鈷祿拍著兒子的手,再抬起頭來的時候不由的道,“今年的煙火也是誰家的手藝?當賞!”

行!您說賞就賞!

乾隆這個‘賞’字還沒說出口,就聽到周圍一片驚叫之聲。他抬頭一瞧,蹭的一下坐了起來。隻見那‘太後千秋’幾個字的煙花才炸裂開,不知道從哪裡竄出幾個火球來,速度極快的衝著這幾個字而去,緊跟著,也看不清那層層疊疊的‘太後千秋’是自己熄滅消散了,還是被火球衝撞的消散了。

想來那燃放煙花的人也都嚇傻了過去,沒有再繼續燃放。因而,隨著那幾個字的消散,天空再沒有煙花。眾人還怔怔的不知作何反應,突的,遠遠的,不知道哪裡突然發出轟天巨響……傳過來的時候隻覺得悶悶的,大地震顫……像是大山轟塌了一般。

今兒,這麼一個大喜的日子,卻發生了這樣的事。太後整個人坐在椅子都已經傻了,細看渾身都在顫抖。

弘晝也傻了,這是怎麼話說的?

好端端的!

他激靈了一下,反應過來了,蹭的起身,“皇上!此事必為那些反賊所為。這些反賊,其心可誅!”先把這一波操作推給反賊再說。至於是誰製造的,他現在不想去想。

乾隆回過神來,喊了一聲:“傅恒!”

傅恒起身走過來,躬身領命,“臣這就去……”不是抓反賊的!而是去察看哪裡發出巨響,是不是跟莊子上住著的二人有關。這個旨意不用萬歲爺當眾下,他都明白,因此他用特彆重的語氣道:“萬歲爺放心,臣定不辱命。”

很好!

卻沒想到傅恒這還沒走呢,不知道哪個孩子喊了一聲:“看!星星!星星又出來了。”

星星?

抬頭朝天上望去,就見不遠處的天邊,似乎是有一點盈盈火光緩緩的升起來。那火光越升越高,好似還越飄越近了。

那是什麼呢?

近了!近了!更近了。

就有人道:“萬歲爺,怕是哪個百姓放的孔明燈。”

誰家的孔明燈那般大?

關鍵是……這個‘燈’升起來的方向是莊子的方向。這要是跟皇阿瑪沒關係才見了鬼了。乾隆這一刻的手已經攥在一起了。

可等再近一點,乾隆的冷汗一瞬間就下來了。尤其是伴著那一聲:“有人!星星上有人!”

這一嗓子喊出來,乾隆腦子一下子貫通了:那個巨響跟皇阿瑪有沒有關係?如果有關係,那麼大的聲響得需要多少火|藥。這麼火|藥又是藏在哪裡的?誰幫他操辦這一切。如果這樣的火|藥配備上這樣的像是能承載人的‘孔明燈’,誰能防得住?越是像今天這樣,就飄在自己的頭頂上,然後巨大的火|藥包從上麵扔下來……哪裡藏的住?不管什麼人也得炸的麵目全非。

園子?皇宮?哪裡也躲不了的!

今兒,皇阿瑪就是不滿了,這就是他的態度。他是在警告他,不要真當他不管是就是管不了事。

是的!這一刻,他真真實實的害怕了!對皇位的威脅叫人警惕,可對性命的威脅更叫人害怕。

那‘孔明燈’上,縹緲間仿佛是站著兩個人的。太高了,看不清那是誰,但隻要能上人,就足以叫人感到恐懼。

能想到這一點的何止是乾隆一人,履親王臉都白了。

所幸對方並沒有真的為難,隻在頭頂過了一下,就往另一個方向飄走了。那個方向是之前發出巨響的地方。

等真的飄遠了,履親王率先跪下:“仙人拜壽,恭賀太後千秋壽誕!千歲千歲千千歲!”

眾人這才反應過來,齊呼千歲。

將這麼一個驚悚的事情,用‘仙人拜壽’之說遮掩了過去。

宮外流傳的隻能是這麼一個版本。

喧騰熱鬨,轉眼便散去。乾隆想的第一件事,便是留下弘晝,以及和親王府所有的孩子。今兒不都進園子了嗎?園子裡本來就有弘晝的院子,“都留下吧!大老遠的,外麵不太平,就不用出去折騰了。”

連耿氏也一並留在園子裡。

弘晝起初並沒有多想,反倒是永璜走的時候低聲跟他說了一句:“五叔小心。”

這一句‘小心’叫弘晝從頭涼到腳,他終於意識到,皇上留下他不是擔心外麵有亂子傷了他……而是害怕晚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從頭頂飄來那麼個東西,然後扔下一包火|藥來。皇上是覺得,皇阿瑪會要他的命,但是卻不會要自己的命吧。

此刻的自己連帶孩子在這裡,於四哥而言,其實是人質啊!

他有了這個認知,但絲毫不能表露,叫了吳紮庫氏和永壁,“把其他幾個小子都約束好,這裡不是家裡,都呆在院子裡。沒有我的允許,不許踏出一步。”

吳紮庫氏一把抓住弘晝,“爺……不會出事……”

弘晝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他重重的捏住吳紮庫氏的手,“爺今晚陪著萬歲爺議事,園子裡比任何地方都安穩。又不出園子,哪裡來的事?”

吳紮庫氏知機,再不言語。永壁扶著他額娘,“額娘,回吧,也累了一天了。”

“嗯!”吳紮庫氏這才想起,“我該去接額娘一起。”

“不必!”弘晝一把攔住了,“叫額娘跟太後娘娘一起住吧。”

吳紮庫氏手抖的更厲害了,但還是什麼話也沒說,跟著永壁直接走了。

弘晝看著老婆孩子走遠,轉過身的時候臉隱在暗影裡,臉上是什麼樣的表情沒人瞧的清楚。等再回到禦書房,裡麵隻剩下幾個親近的大臣。怎麼安排的,弘晝也不知道。隻知道進去的時候,人已經散了,正往出走呢。弘晝打著哈欠,“四哥,今晚我陪著你一起等消息吧。”

乾隆愣了一下,“裡間有榻,你隨意便是。前半夜估計沒什麼信兒,你隻管睡你的。朕還有折子要看,你自去吧。”說著就看吳書來,“伺候你五爺安置。”

弘晝擺手,“睡倆時辰就得起,彆折騰了。合衣躺著湊活湊活就算了。”他還真就自己進去,沒睡榻,覺得冷。在臨窗的炕上一躺,不一會子鼾聲就起了。

這鼾聲吵的乾隆心煩意亂,放下手中的折子,其實壓根就沒看進去。他揉著眉心,問吳書來,“老五睡踏實了?”

“五爺白日的酒宴上,沒少飲酒。”肯定是一挨著枕頭就真的睡了。

乾隆‘嗯’了一聲,靠在椅背上沒有答話。

吳書來自覺地站在身後,手放在主子的太陽穴上輕輕的揉捏,不大會子工夫,就覺得主子的呼吸重了些。低頭一看,這是睡著了。他撤了手,慢慢的退到一邊,將大殿裡伺候的都打發下去,遠處的燈都熄滅了好幾盞。又把炭盆挪過來幾個,保證就這麼睡著肯定不冷。

乾隆是不冷,但是夢裡隻覺得熱。上半身還罷了,雙腿就像是被火在炙烤。好似四麵八方都是火,一點一點的蔓延到他的腳下。他環顧四周,誰能救他?

他大聲的喊,喊傅恒,喊履親王,喊弘晝……喊誰都沒用,他們跟他隔著一道鴻溝,他們過不來,他也邁不出去。他喊啊喊的,喊的口乾舌燥咽喉疼,就聽見一聲應答,那人叫他——弘曆!

他抬頭看過去,隻見皇阿瑪帶著皇額娘站在半空中,就那麼冷漠的看著他。

皇阿瑪問說:“你可知錯了?”

錯了!錯了!知錯了!

皇額娘滿臉的悲憫,以一慣的語氣道:“算了,還是孩子。犯錯了你好好教就是了。”

皇阿瑪冷哼一聲:“若是弘暉活著,朕又何至於將江山交給這麼一個敗家子。”

弘曆搖頭,朕富有四海,朕的江山傳承自皇阿瑪,但又何嘗不是皇祖父看重……朕乃天命之子。天子——便是要手握乾坤。乾坤——豈容他人染指。

他沒犟嘴,但是心裡是這麼想的。而皇阿瑪像是真知道他心裡的想法似的,他的胳膊拂過,一串串帶著烈火的黑色火球,瞬間朝他撲了過來。他伸胳膊一擋——‘咚’的一聲。

他隻覺得那是一聲巨響,可其實就是胳膊將桌上的折子拂到地上了。

然後,他驚醒了,靠在一邊打盹的吳書來也驚醒了。

吳書來趕緊上前,“主子……”

乾隆咳嗽一聲,嗓子不是很舒服,順手端了涼茶喝了一口,還是覺得嗓子疼,他朝吳書來擺手,“擺這麼多盆做什麼?撤了!”說著,又是兩聲咳嗽。

裡麵的弘晝蹭的一下睜開眼睛,然後迷蒙著雙眼踉踉蹌蹌的往出就跑,邁門檻的時候從裡麵直接跌到外麵。整個人看起來迷迷糊糊的,還沒瞧見人就先喊:“蠢材!傳太醫!傳太醫呀!”

吳書來愣住了,急忙過去扶走的歪七扭八明顯沒醒的和親王,“王爺哪裡不適?”

“本王哪裡都適!”弘晝推開吳書來,直奔乾隆,“我剛才明明聽見四哥咳嗽了。龍體之事,茲事體大,不可輕忽。請太醫,哪怕是請個平安脈呢1今兒本來就在外麵呆的時間長,那麼冷的天,風吹著……”

吳書來也被嚇住了,忙應著,“奴才這就去。”關鍵是剛才睡覺沒蓋著呀。以為沒事的,可醒來不像是沒事呀。他被弘晝給帶的心都提起來了。

乾隆:“……”不知道的還以為我這是得了多大的病呢!老五辦事就是這麼不靠譜。這馬匹拍的過了,關心的也有些過度。過了就假了!

可這麼一扭頭,跟弘晝的眼睛一對上,他就愣了一下,弘晝的神情好像不對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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