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對視片刻,羞赧和一種心照不宣的欣喜從兩雙完全不同的眼睛中滿溢而出,片刻,鄧布利多盯著格林德沃緊張的表情,輕笑出聲。
“你鬆開手,讓我起來。”
格林德沃的雙眼完全沒有離開過鄧布利多一分一毫,聞言隻是緊繃繃地挪開自己的手改撐在了野餐墊上。,兩人就像是一對笨手笨腳不知道該做什麼的毛頭小子,一個把另一個拉了起來,另一個幫對方拿走了一根戳在頭頂的草。兩人對視著,慢慢地,格林德沃也笑了。
“我想……阿不思……也許將來等你的妹妹情況好轉,也許你會需要一個夥伴,幫你做飯,做點心,給你講書,和你一起討論那些大家都想不明白的問題。以及……一起做些更有意義的事……為了所謂巫師界偉大的利益,與你一起並肩奮鬥,成為彼此依靠……”
這是鄧布利多認識格林德沃以來聽到對方說的最長的一句英文,中間沉默了兩次,磕磕巴巴,三個單詞的重音讀錯了,還有低級的語法錯誤……
但是,他卻聽著聽著就沉默了,沉默過後,阿不思慢慢牽起了蓋勒特的手,在炎熱的天氣,對方竟然手掌冰涼,手心冒汗。
“蓋勒特,你已經擁有我這樣一個夥伴了。”說著就將對方的手緩緩地蓋在了自己左邊的胸口,“我們以後會一起看書,一起吃飯,一起無所不談,走遍所有你和我想去的地方,去看最亮的星星,找最美的月光花,做所有我們想要去做的事。人的一生可能燃燒也可能腐朽,我們不能腐朽……我願意為你……燃燒起來!”【注1】
19世紀的愛情總是充滿著浪漫主義和家國情懷,在巫師界也是如此,這兩個過早的品嘗了人世滄桑的孩子一見如故,相見恨晚,就像火和鍋一樣投緣。【注2】
這一切都發生得自然而然,在那個明媚的下午,鄧布利多本人拋棄了自己引以為傲的理智和謹始慮終的性格,在格林德沃把嘴唇印上自己的那一瞬間,他心裡就有答案了。
他要和這個比自己小兩歲的小夥子在一起,走完漫漫人生或許清苦或許優裕的剩下的路。
現在想想,那真是非常美好的一段日子,鄧布利多本以為捅破那一層紙後兩人會相處得十分彆扭尷尬,巫師界不乏同性伴侶,但是他本人對於戀愛和相伴其實並沒有什麼經驗。
然而,事實是,相比以前,兩人之間相處的一切反而都變得輕鬆起來。
首先,他不必再每天庸人自擾地想一些沒有頭緒的傻問題,不用再去顧慮以後倆人關係的發展;其次,他可以自然而然地接受來自蓋勒特的噓寒問暖和各種曖昧的小動作,正大光明地在一起,不用再去擔憂是不是過分叨擾,也不用猜測今天蓋勒特會不會主動來找自己看書。兩人一起讀書、蓋勒特做飯,享受美食,鄧布利多再也不必藏著掖著找機會去偷看蓋勒特,他可以堂而皇之地坐在那裡,手裡不再需要一件遮擋物,大膽地用雙眼描摹自己心愛的男人,並且欣喜地確定這個優秀俊美的男人是屬於自己的;最後,他終於有了一個可以全身心信任的夥伴,放肆地吐露自己的觀點與情感,宣泄自己的各種小情緒,一同分享快樂,互相舔舐傷口。
確定戀愛關係的兩個小青年放下了彼此性格中的包袱,相處起來反而有趣了許多。
比如格林德沃,他再也不去可以隱藏自己的霸道占有欲和偶爾流露出的幼稚小情緒。
兩人在一起的第三天,一起吃早飯時,格林德沃突然不太開心。正值熱戀,倆人你儂我儂,鄧布利多一看男朋友不開心立刻表達了自己的關心。
“我覺得今天的牛奶味道怪極了。”格林德沃揮舞著魔杖,任性地指揮著,直接把杯子裡的“牛奶”倒進了水池。
“……今天是羊奶,蓋勒特。”鄧布利多好脾氣地說。
“噢,我真的討厭羊奶,你該多走幾步去買新鮮的牛奶的。”格林德沃嘟嘟囔囔。
“今天起晚了,來你這裡已經過了9點,所以牛奶賣沒了,我的確先去了更遠的那家。”
“噢。其實早上不喝牛奶也行,清咖也挺好的。但是我真的不喜歡羊奶,以及買羊奶的那個小媚娃。”
“你說的是朱莉?她隻是個幫奶奶買牛奶的小孩。”
“她絕對暗戀你!不不、明戀你。你看不出來嗎?還有她每天早上用法語跟你打招呼是怎麼回事?用法國大鼻子口音勾搭你?脖子伸的那麼長,真的不需要複原咒修複一下受損的頸部關節和肌肉嗎?”
“……那是因為她最近在看法文,對法國向往極了,她想去巴黎。”
“哦,那我討厭巴黎。”
“彆這麼幼稚,蓋勒特,她隻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15歲小姑娘。”
“我還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16歲小夥子呢,你不是照樣親了也摸了?”
“……”
鄧布利多的臉瞬間漲紅了,年輕的英國紳士對於這位16歲的德國小青年的直白的言語調戲表示有點吃不消。格林德沃發現自己男朋友臉紅,心情又忽然好了。
算了算了,毛都沒長齊的小姑娘,不值得和他的阿不思糾結。
“巴黎……其實也還可以吧,如果你願意,我們以後可以在那裡舉行婚禮。我知道一個教堂,很漂亮。”德國小青年彆彆扭扭地回應。
乍一聽結婚一詞,鄧布利多也嚇了一跳,但是看到對方期待的小眼神,自己的心也跟著軟了。他寬容地笑笑,配合著問:“為什麼去巴黎結婚?”
“我是德國人,你是英國人,所以我們應該在法國結婚。”格林德沃語氣得意,“將來,我要讓整個巴黎為我們的婚禮鋪滿鮮花……怎麼樣?”
“……好。”鄧布利多暗笑,他日常冷峻著臉,喜好劍走偏鋒的男友其實內心還是個傲嬌的小公舉。
每天對自己的男友都有新的認識並且覺得他越來越可愛怎麼辦?
卸掉性格包袱的不隻是格林德沃一個人,鄧布利多也在他綿羊的外表下逐漸暴露出他極度固執又彆扭的內心。以及……難以忽視的控製欲。
是的,鄧布利多看著就是一個說什麼都笑笑,溫文爾雅,彬彬有禮的年輕帥小夥,但是誰又能知道這樣一個男人其實內心竟有這樣強的控製欲。他一開始的確是克製自己的,但是格林德沃有個神奇的“技能”,他總是能用最快的時間讓身邊的鄧布利多放鬆,卸下防備。
平日鄧布利多克製著自己,麵對敏感又可憐妹妹,他不敢說什麼過激的話或是詢問過多,另一個弟弟阿不福思脾氣太爆,也不能滿足他內心蠢蠢欲動的各種疑問。身邊現在多了一個完全屬於自己的男朋友,鄧布利多終於可以明目張膽地展開他的詢問了。
“你剛才去做什麼了?”鄧布利多從自己的論文中抬頭。
“回去洗了個澡。”
“你不是都是晚上洗澡嗎?”鄧布利多不自覺地蹙起了眉。
“上午做了一個實驗,效果堪比在身上投放了一顆新鮮的臭糞蛋,我不能這樣來找你。”格林德沃耐心回答。
“你以後晚上做實驗吧,那個時候我一般都在你身邊。”鄧布利多開口,又繼續說道:“這個時間你來鄧布利多宅找我,我們可以討論這幾本書。另外我發現幾本魔法哲學書,我想我們可以一起看。”
“好的。”
“還有你以後要是出門能不能和我說一聲……我隻是……”
“明白,阿不思。你是我的,我也是你的。我去哪裡都會告訴你或者帶上你,我發誓。”格林德沃是人精中的人精,他何嘗不明白男朋友的那點小心思。
“……謝謝。”鄧布利多又恢複了人畜無害的微笑。
“親愛的,你永遠不用對我說那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