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刺目的紅。
棠寶大驚失色,忙從茶幾上扯了紙巾去給他止血:“疼不疼,琴姨,快,三哥手受傷了。”
棠頌不在乎這點傷,伸手又摟住她,輕拍她的肩膀安慰著:“嚇著你沒?彆怕,三哥沒事!”
他到了此刻,似乎無所顧忌了。
這下反是棠域不敢輕舉妄動了。他本想先兵後禮,但沒想到棠頌是個瘋狗,瘋起來連他也咬。
好在,他還有厲司焰這步棋。
“三哥,寶寶的手也受傷了。”
厲司焰冷眼看著一切,不動聲色地說:“請你先鬆開寶寶,我給她處理傷口。”
琴姨這會兒又把急救箱拿回來,打開了。她看著棠頌受傷流血的手,一陣唉聲歎氣:“這是鬨什麼呢?都多大的人了?收斂下脾氣吧。”
棠頌還摟著棠寶的肩膀,看見琴姨拿來了急救箱,鬆開她,把她扶坐到沙發上。他似乎忘記自己受傷流血了,半蹲了身體,拿著藥膏就去給她塗抹。
棠寶躲開了,不覺得自己傷的重,搖頭說:“三哥,先處理你的傷口吧,都流血了。”
其實,她手背紅腫的厲害,像是一塊發酵的麵包。
厲司焰擰著眉頭,走過來:“三哥,我來就好。”
“用不到你。”
棠頌不想他碰寶寶,見他也煩,語氣很暴躁:“走開!”
這話語一落,氣氛瞬間劍拔弩張了。
厲司焰伸手攔住他,眸光生寒,冷笑:“三哥說的什麼話,寶寶是我的女朋友,我關心她、照顧她,不是很正常的嗎?”
“我還是她哥哥呢。”
棠鬆現在最聽不得便是“男朋友”三個字,所以,態度更加不善:“我在她身邊,有你什麼事?走開!”
厲司焰不動,伸手握住他,正是傷口的位置,也不管他痛不痛,言語帶著戾氣:“所以,三哥,當我是死的?”
當著他的麵,打他女朋友的主意,他還沒死呢。
棠頌反手揮開了,眼眸亦是充滿戾氣:“你再羅嗦下去,我不介意你是死的。”
他早看他這個妹妹的男朋友不爽了。什麼玩意兒,如果不是寶寶喜歡他,一個戲子似的男人能自由出入棠氏彆墅?彆開玩笑了!
厲司焰看出他眼裡的鄙夷,不怒反笑:“聽三哥的意思,您一個不高興,我這個男朋友隨時要下台了。嗬,我算是長見識了,第一次知道,原來男朋友也是有傀儡型的。”
棠頌被妒忌侵蝕,不屑地哼道:“你有自知之明就好。”
“夠了!”
棠域聽不下去了,抓住他的肩膀,把人甩到一邊:“棠頌,還沒瘋夠是吧?”
他吼了一句,招呼了年輕的男仆過來,命令道:“立刻把三少帶回他的房間,思過,讓他好好思過!晚上不許他吃飯!”
男仆們聽到主人的話,很快就圍擁過來。他們都很年輕,力氣也大,一人扳住他一隻胳膊,被甩開了,又圍上來。
膽子大點的男仆開口勸:“三少,您理解些,彆讓我們難做。”
棠頌一腳踹過去:“滾!你們當他是主子!我特麼是犯人?”
他怒吼著,現在他是徹底沒臉了。
那仆人被他踹倒在地,抱著膝蓋在地上亂滾。
仆人們看他下場淒慘,一時縮手縮腳,不敢上前。
棠域見他動手傷了仆人,握緊了拳頭,怒喝:“我看你是真瘋了!立刻向他道歉!”
“你呢?”
“要不要向我道歉?”
“棠域,你還想關押我,當我是什麼?”
最後一句,他已是對兄長沒了尊重。
果然,這個家是不平靜了!
棠域拽住他往外走:“好!你能耐了!你是主子!那就回你的彆墅耍威風去!這是我的地盤!”
他也是氣到口不擇言了。
棠寶看他們吵得厲害,站起來,言語間也沒了耐心:“好了,你們吵夠了沒!”
她算是刷新三觀了。
真沒想到沉穩莊重的大哥跟灑脫不羈的三哥能吵到這種地步。
棠寶一陣腦子疼,皺著秀眉道:“你們各退一步吧,不然,真的很難看。”
有她說和,兩兄弟到底沒再吵下去,但已經是相看兩厭了。
棠域掐了下眉心,朝著仆人擺手說:“你們把三少請出去,我暫時不想看見他!”
棠頌也不想看到他,拉著棠寶就要回自己的彆墅。
但棠域會如了他的意?他現在最忌諱他觸碰棠寶,當即火氣又上來了。他也不讓仆人動手,他們不敢,隻能自己親自上場。他捋了袖子,露出強健的手臂,拖著棠頌往外走。
棠頌礙於他的身份,不好動手,隻憤憤地喊:“大哥,你這是做什麼?你放開!”
“我不想看到你!”
“我也不想看見你!”
他怒吼著,去喊棠寶的名字:“寶寶,你來三哥的彆墅,我們一起走!”
棠寶跟出來,無奈地安撫:“好了,三哥,你消停點,大哥正氣著呢。”
“我也很生氣!”
棠頌妒忌又上來了,“好,你在乎他,不在乎我!”
棠寶捂臉,真不知道他什麼邏輯。她並沒有多在乎誰一些,隻是想他們現在吵得厲害,必須分開下,不然,一言不合又打起來怎麼辦?
“三哥,你冷靜點。”
“我冷靜什麼?你不要我了,你要他們,不要我了!”
他紅了眼睛,眼裡淚水晃動著,臉上一片悲愴,那幾乎算是控訴的哀慟的聲音,竟像是被全世界拋棄的孩子發出的最後哀鳴。
棠寶聽得一陣酸澀,沒忍住,正想出聲,手被握住了。她轉過頭,看到厲司焰站在身邊,輕輕搖了搖頭:“今天這事,三哥過分了。”
她不知道誰過分了。
但卻不出聲了。
棠頌還在掙紮怒吼:“你們就是見不得我跟寶寶好!你們——”
“住嘴!”
棠域一拳砸過去,但沒碰到,半路被人攔下了。他順著那纖細的手臂看過去,卓越不知何時來了,笑盈盈道:“大哥,怎麼回事,還動手了?”
“他太過頑劣了!”
棠域收回手,賣了卓越一個麵子,緩和了臉色,“卓少怎麼來了?”
卓越笑而不語,扭頭看了眼走過來的人。
棠臻在卓越身旁停下了腳步,掃了眼混亂的場麵,解釋了:“琴姨打了電話,說是你動了家法。”
他說著,看了眼棠頌還在流血的手掌,皺眉問:“怎麼回事?鬨得這麼難看。”
棠域從褲袋裡拿出煙盒,抽出一根,點燃了,吸了一口,神色依舊是煩躁:“家醜不可外揚。”
一句話暗示了事情的起因。
棠臻似乎明白了什麼,看向棠頌,半是無奈,半是不悅:“三弟,跟我談談吧。”
他們確實需要好好談談。
談話地點在棠臻彆墅的客廳裡。
這裡乾淨整潔,家居簡約優雅,除了空氣中彌漫的各種化學味,也算是很舒適、很適合談話的地方。
“你們都回避吧。”
棠臻看向客廳裡忙碌的仆人,命令過後,又看向跟進來的卓越:“卓少也請回避下吧。”
他聲音溫柔,眼神卻泛著寒光。
卓越覺得自己被凍了下,淡綠的眼眸一轉,莞爾一笑:“我明白,我明白,家醜不可外揚嘛。”
他滴溜溜的眼眸掃過兄弟兩人的互動,沒出去,徑自上了樓。
棠臻自是不想他上樓,但是,他阻止不了。說難聽點的話,卓越不痛不癢,也不往心裡去。說更難聽點的話,倒顯得他小家子氣。而且,若是一句說不好,反目成仇,也是卓越能乾出來的事。隻能放任。偏他放任了,他便有恃無恐。今天更是找到醫院,跟他胡吹胡侃了半天。一想到他那些渾不吝的話,他便一陣心塞。
當然,現在讓他心塞的是棠頌。
對於棠頌對妹妹的感情,他是知道的,也是拒絕的。他跟棠域的想法一樣,兄妹便是兄妹,即便沒有血緣,也不能亂來。
他們相對坐到沙發上。
氣氛一片詭異的安靜。
棠臻在這詭異的安靜中開了口:“阿頌,你現在是怎麼想的?”
棠頌其實什麼也沒想,對於妹妹的感情,他要是想出了辦法,就不會鬨出今天這麼多事。現在,聽到棠臻的話,自然回答不出什麼,隻道:“我不知道。”
他心裡一團亂麻,快把自己纏死了。
他本以為自己隻要借著兄妹的名頭親昵她,就會滿足,但妒忌生出了魔鬼,攛掇著他一次次踏出邊界。他越來越沒辦法欺騙自己,心愛的人在眼前,忍耐變成了最難的事。
“我不知道。我不想你們難做,更不想傷害寶寶,但我沒辦法,我快要瘋了。”
他捂住自己的臉,忍住眼裡翻湧的淚水。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時。
他太傷心了,痛苦又無助:“我每看她一眼,就多愛她一分。我不想任何男人靠近她,一想到他們牽她的手、親她、抱她,我就恨的想殺人。二哥,我沒辦法,真沒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