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起井邊打水時,芊眠遇著懷冰,一邊絞著軲轆一邊道:“昨兒夜裡你們那邊怎麼那麼晚還不熄燈啊?我半夜起來解手,燈都還亮著。”
懷冰打著嗬欠道:“樂姑娘在練字呢。”
芊眠愕然,“那麼晚還練字?”
懷冰點了點頭,不過她既然做了季樂的丫頭,自然是主子好,她才好,於是道:“我瞧你們倒是早早兒就熄了燈,泠姑娘是不是也太心大了些?”
若非懷冰和芊眠素來交好,她也不會跟她說掏心窩的話,“咱們樂姑娘可是卯足了勁在趕,萬一泠一姑娘被甩太多,隻怕老太太跟前也不好看。”
芊眠歎息一聲,“可不是麼?但是我那位啊,成日睡不夠似的,晚上吧練一會兒字,就開始打嗬欠。嘴也笨,不像樂姑娘那般會討老太太歡喜。”
真是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兩人嘀咕了一陣子,便各自打了水回屋裡開始伺候季泠和季樂起床梳洗。
這其實真是怪不得季泠,她正是長個子的時候,瞌睡多很是正常。這個年紀本來也就該多睡一睡,將來個子才長得高。且她的性子也不如季樂那般好強,季樂贏過她,她也不會不高興。說得難聽點兒,就是壓根兒沒什麼上進心。
被周容敲打過之後,季泠心裡也暗自下定決心,回去得多練練字,可她到晌午時就又開始犯困了。
下午習琴時,周容驚訝地看著季泠的琴,“這是玉壺冰?!”
季泠點了點頭,絲毫不奇怪周容如何會一眼就瞧了出來。才女就是才女,周容對琴又極其喜愛,曆代名琴幾乎都如數家珍。
季樂旁邊插嘴道:“嗯,是寔表哥送泠妹妹的。”
周容暗自歎了口氣,沒想到送一個收養的小表妹,楚寔都這般大方。楚家的底蘊的確不是她們周家能比擬的,當然這可能也不關楚家的事兒,隻是因為楚寔交遊廣闊有本事而已。
“不過說起寔表哥,他最近卻是有樁極不如意的事兒,老太太為了這件事今日連個笑臉都沒有呢。”季樂道。
“啊,什麼事兒啊?”周容關切地問。
季樂的眼裡閃過一絲狡黠,“容姐姐不知道麼?跟寔表哥定親的葛家大姑娘昨兒沒了。”
“呀!”周容忍不住身體後仰地驚訝出聲,可她臉上倒是沒有什麼同情之色。
季樂就知道自己猜中了周容的心思。因為每一次但凡她提到楚寔的時候,周容總是會忍不住豎起耳朵聽。
季樂雖然才九歲,但她和季泠一樣,進楚府前,家裡人再三叮囑的都是要伺候好老太太,討了她的歡心,將來就能尋門好親事。所以在她們這個歲數都已經知道成親是怎麼回事了。也隱約知道了情竇初開是什麼意思。季樂看周容就是如此。
所以楚寔未婚妻沒了的事兒對楚府不是好事,但對周容來說聽了肯定高興。果不其然,周容對季樂的偏愛又多了一分。
季泠雖然也敏銳地知道周容大約喜歡楚寔,可她就從沒想過要利用周容的這種心理。
“大公子想必會很傷心吧?”周容像是自問地道。
這個季泠和季樂就無從得知了,因為昨天晚上她們都先離開了,後來也沒再見過楚寔。
季樂好奇地道:“容姐姐,寔表哥見過葛家大姑娘麼?我聽說她並不在京城啊。而且這親事不都是家裡長輩定下的麼?”
周容道:“這你就有所不知道了。雖說婚姻之事,乃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可畢竟是人一輩子的事兒,所以但凡有身份的家裡,定親時都是要先相看對方的。聽說,當初葛家大姑娘乃是大公子自己相中點頭,才定親的。”
末了周容又感歎一句,“也不知葛家大姑娘是何等出色的女子,哎,大概是紅顏薄命吧。”
在周容擔心楚寔會傷心時,他的母親蘇夫人以及老太太自然也會有同樣的擔心。
嘉樂堂裡蘇夫人道:“娘,你看葛家大姑娘是個沒福的,她去了那大郎的親事怎麼辦?是不是要重新相看了?”
老太太沒想到葛家大姑娘才去,蘇夫人就在打這主意了,“這不太好吧?葛大姑娘這連山都還沒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