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表哥,你是不是瞞著我姨和姨父出來的?”季泠一看江二文的模樣立即就猜到了。
江家雖然窮,但季泠的姨父和大姨餘芳卻依舊抱著望子成龍的心,所以哪怕再窮也要送江二文去私塾念書。聽他這名字,就知道兩人對江二文的期盼了。
可江二文實在沒讀書的天賦,他跟季泠的姨父說了好幾次不想讀書想做生意都被打了回去,有一次還被打得半死,那是因為餘芳給江二文讓他交給夫子的束脩他給吞了,自己個兒跑去做生意,賺了點兒銀子,回家後卻被季泠姨父差點兒給打死,最終江二文還是重新回了學堂念書去了,不然餘芳就要去跳河。
“大丫,你彆千萬告訴我爹和我娘啊,不然他們一準兒又得打死我。”江二文道,“反正這一個月不用去學堂,我就出來賺點兒錢幫補幫補家用啊。我爹你又不是不知道,說是做點兒小生意,其實經常虧本,有時候還得去碼頭扛東西,那多累啊,我能幫一點兒是一點兒啊。”
“可是姨和姨父都盼著你能念書念得有出息,將來如果能考中進士……”季泠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江二文給打斷了。
“得了吧,就我這德行還進士呢,到現在我連秀才都還沒考上呢。”江二文道,“你快彆說這個了,我不愛聽,你若是真心幫我,還不如幫我跟爹娘說一說,彆浪費那個錢兒讓我念書了,我若是做生意也能做出個前程來,讓我爹我娘以後吃香的喝辣的。”
季泠歎息一聲,她太知道她姨對這件事有多堅持了,因此趕緊換了話題,“二表哥,這些菜包是柑子橋頭蔡包子家的吧?”
江二文道:“可不是麼?你嘴真尖。他家離這兒遠,那蔡頭兒腿腳又不方便,所以不會過來。我買了他的包子過來賣,轉手一個就能賺半文錢。”
季泠心道,看來他二哥還真挺會琢磨生意經的。她正要說話,卻見斜對麵那婆子的雲片糕快要吃完了,再沒工夫扯閒話了。
季泠從棉襖裡扯出自己貼身放的荷包,她這幾個月的月銀都在裡麵。今晚帶出來其實也就是想碰碰運氣,沒想到真遇到了她姨家的人。
季泠將荷包遞給江二文,“二表哥,這是我在楚府這幾個月的月銀,就第一個月的花了,其他的都在這兒了。現在給你,你幫我拿給姨好不好?”
江二文好奇地拉開荷包口看了看,嘴巴立即就張大了,“這,這麼多?”
這點兒銀子其實哪兒能叫多啊,但對普通人家而言的確是很多了,節約點兒的話都夠一家幾口人一年的嚼用了。
“我不能收。”江二文立即把荷包又塞回給了季泠,“你自己也得留著銀子傍身的,畢竟那可不是你自己的家。”
此刻季泠已經聽見那婆子慌慌張張地叫自己名字了,“二表哥,你就拿著吧,我得回去了。”季泠把荷包強塞給江二文,提起裙擺就往人群裡鑽。
“泠姑娘,泠姑娘。”那婆子以為丟了季泠,嚇得冷汗直流。
虧得季泠及時跑了回去,這時那婆子也從人堆裡擠了過來,滿頭大汗地道:“泠姑娘,你怎麼在這兒啊?可嚇死老婆子我了,我叫你,你怎麼也不應一聲啊?”
季泠為了單獨跟江二文說話,才扔下婆子的,心裡也十分過意不去,隻小聲道:“我,看見那邊有好吃的,就好奇地去看了看。”
那婆子上前拉了季泠的手,“真是嚇死人了,姑娘亂跑什麼呀?沒丟就好,快跟我走吧,泠姑娘。這京城裡頭每年花燈節不知道要丟多少姑娘,尤其是你這種生得水靈的,若被擄了去,那可就慘了。要是姑娘丟了,老婆子我也活不了了,姑娘就是不為你自己著想,也得顧念一下身邊人呀。”
婆子又騙又嚇季泠,末了又道:“貞姑娘她們在前頭都等急了,就差你了,弄得大家都等你一個。”
季泠被那婆子拉得一個踉蹌,回頭看了眼追來的江二文,笑著輕輕地揮了揮手。
江二文朝季泠勉強扯出了個笑臉。他見一個婆子對季泠都又訓又罵,對她那麼粗魯,就知道季泠在楚府的日子並沒他娘說的那麼天花亂墜。說白了就是去給府裡的老太君逗樂的。江二文忍不住想,如果他能賺錢,她娘也就不用把大丫送去楚府寄人籬下那麼可憐。
江二文低頭看了看手裡的荷包,緊緊握了一下,眼珠子一轉,暗自下了個決心。
次日,季泠和季樂去老太太跟前請安,季樂便嘰嘰喳喳地把昨夜看到的、遇到的趣事兒一股腦兒都說給了老太太聽。
老太太聽得直樂,將季樂拉到身邊愛憐地替她理了理辮子。雖說季樂有些小性子,但到底是天真活潑,很得老太太的心。
季樂見老太太疼愛自己,心裡也得意,餘光瞄了眼在一旁傻坐著的季泠就更有些歡喜,便又道:“老太太你知不知道,泠妹妹昨兒晚上差點兒就丟了。”
老太太驚了驚,“哦,怎麼回事兒?”
季泠抬頭去看季樂,沒想到她會提這件事。她昨晚走失的事,她自己不會說,那婆子也不敢上稟,因為怎麼說她一個照顧姑娘的下人都難辭其咎。
季樂道:“照顧泠妹妹那婆子說,是泠妹妹亂跑,她喊泠妹妹,泠妹妹又不應她。哎,虧得後麵把泠妹妹給找了回來,我聽說花燈節上有許多人拐子,專門拐漂亮女娃兒。”
老太太看向季泠,“泠丫頭,怎麼回事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