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泠低著頭有些局促地道:“回老太太,昨晚上我不懂事兒。李婆婆帶我去買雲片糕,我聞著旁邊的桂花糕也香,就忍不住走了過去。”她並不敢說遇到江二文的事兒,怕老太太多心。
李婆子,老太太是有印象的,“那李婆子最是嘴饞,所以才生得腰圓臂粗的,怕是她自己吃著東西忘了你,才來怪你是不是?”
季泠趕緊搖了搖頭,“都是我的錯,是我嘴饞桂花糕。”她這樣的身份,在楚府哪怕就是個婆子也不敢得罪,何況本就不是李婆子的錯,雖然她的確貪嘴了些。
季泠越是這般攬罪,老太太就越是覺得是李婆子自己粗心才險些丟了季泠。畢竟季泠平日裡那般乖巧,何況她跟著王廚娘學藝,又怎麼會貪吃個桂花糕。
不過老太太念頭一轉,就知道季泠為何要自己攬罪了,她畢竟還是個小姑娘,府裡那些刁奴彆說季泠了,以前年輕的時候就是老太太在她們手裡也是吃過虧的。
“那好吧,以後可以不許再貪吃了。那花燈節人拐子的確多,就前幾日,才聽說甄大人家丟了個小姑娘。”老太太道。
季泠自然連聲應下。不過第二日她就受了涼,反反複複地大半個月才好了起來。
而翻過年的二月便是楚府這一年最重要的月份,因為會試就在這個月,這一場不僅楚寔會下場,便是楚宿也會下場試一試。
在楚寔和楚宿進考場的那幾日,整個府中的氛圍都有些緊張而壓抑,做下人的最怕就是聽到壞消息,那就意味著未來好幾個月他們的日子都不會好過,因為主子們的心情會非常不好。
連季泠都感受到了那種氛圍,包括這幾日說話,都得揀吉祥話說,絕對不能說“落”這樣的字眼。就連東西忘記了,也不能說落()下了,切記得說忘了。
季泠見到王廚娘時,恭敬地問了安。
王廚娘道:“姑娘可好些了?瞧著臉色還是有些白。”
季泠道:“王婆婆我已經大好了,不然也不敢到廚房裡來。”
王廚娘又讓季泠伸出手來看,不過這一次主要看的不再是季泠手的保養,而是捏了捏她的手腕和手臂,“嗯,手上的力氣還是弱了些。雖然不用你備菜,但是學廚藝總要顛勺的,你這力氣可不行,身子也弱了些。”
這是實話,季泠來楚府之前過的都是窮日子,能吃飽飯就不錯了,若是生了病就得全靠自己熬,熬過了就活,熬不過就死。大冬天的還得到河裡洗衣服之類的,那時候身子骨就欠了賬,偏年紀又小,最是長身體的時候,一輩子的底子就都差了些。
雖然到了楚府,也由著王廚娘調理了一些時日,可王廚娘畢竟不是神仙,哪兒就能一蹴而就地把季泠身子骨養好?
季泠趕緊問,“王婆婆那怎麼辦?”
王廚娘道:“我這兒有一套拳,你可彆嫌動作醜,這可是我花了大價錢從一個老名醫那兒學來的,那位老名醫可是活了一百歲的人瑞呢。”
季泠道:“不會的,我不會嫌醜。”她是窮日子裡過來的人,太清楚身體好對她們有多重要了,否則一不小心生個病指不定就好不了了。
王廚娘點點頭,“我觀你身子薄,大概是娘胎裡就帶了些不足。食量也不小,可就是不見長肉。”
季泠道:“王婆婆你真厲害,當初我爹就說,我娘生我時是早產來著。”
王婆婆道:“怪道呢,那我交你這一套,你可仔細學著了。”
王廚娘教季泠的其實就是一套“五禽戲”,動作的確稱不上雅觀,或者可以說是很不雅觀,這是叫人模仿五種獸類虎、鹿、熊、猿、鳥而為。
到後來季泠開始讀醫書時,才知道這叫“五禽戲”,那是名醫華佗傳下來的。
芊眠第一次見季泠演“五禽戲”時,笑得直打跌,“這套拳可太滑稽了,哪兒是姑娘家練的呀,王婆婆年紀大了,又不講究倒是可以練這個,姑娘可不行呢,沒得以後叫人笑死了。”
可季泠是個死腦筋,但凡是王廚娘教的,她都不會陰奉陽違,可她從芊眠的反應裡也知道不能再在人前練了。然如今她住在嘉樂堂的碧紗櫥裡,空間狹小完全不夠她打拳,便隻能在園子的僻靜處尋了個地方練習。
當然這些都是小事兒,最為難季泠的乃是這個階段,王廚娘開始教她辨味兒了。什麼味兒都要嘗,都要記,還有月考。
若是考不過,聽王廚娘的意思那就大有不想收季泠為弟子的意思,所以她額外的緊張。
這一緊張也就將春闈的壓抑氛圍給拋之腦後了。其實也沒過多久,就傳來了天大的好消息,楚寔這一次不僅中了進士,而且更是被皇帝親點為狀元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