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季樂朝懷冰私下抱怨道:“繁纓姐姐裝箱子的時候,該不會是馬虎裝錯了吧?或者下人送箱子來的時候東廂的送咱們西廂了?”要不然怎麼會季泠得的東西比自己好那麼多?這沒道理啊。
季樂自覺她和府裡的人大多交好,當初繁纓在的時候,也是她和繁纓說話多,季泠壓根兒就沒和繁纓怎麼接觸過,沒道理繁纓會偏心季泠的。
況且這些年大家也都是看在眼裡的,老太太明顯更偏疼她,繁纓不至於連這個都看不出吧?
懷冰遲疑地道:“不會吧?我聽芊眠說,給泠姑娘的箱子裡還有幾本箜篌曲譜,想是不會送錯的。”
“那就奇了。”季樂托著下巴實在想不明白,“泠妹妹居然得了一匹煙霞紗,那可是貴重得不能再貴重的了,為什麼會這樣啊?”
季樂執著於這個問題時,季泠卻是沒深想,季樂就那個性子,總覺得彆人的比她的好,恨不能都攬她鍋裡去。她得了菜譜第一個想到的就是王廚娘,興匆匆就去了嘉樂堂側院。
“王婆婆,你看我得了什麼?是大公子從揚州叫人捎回來的菜譜,我翻了翻裡麵的菜式都很新穎,法子也記得詳細。”這做廚娘的就喜歡交流,也喜歡看彆人的菜譜,可對自己的菜譜卻又總是敝帚自珍。
因此能得著彆家的秘方,那真是極難的事兒。所以季泠得了菜譜立即就來找王廚娘了。
王廚娘接過菜譜並沒打開,隻笑看著季泠道:“你以為但凡揚州來的菜譜就是好的呀?雖說吃在揚州鹽商,可外麵濫竽充數的菜譜不知繁多。”
話說季泠從一開始到她廚房裡旁觀到現在已經五年多了。王廚娘壓根兒就沒想到季泠能堅持下來,也沒想到她那般上心且用心,後麵自己教她也是一點兒私都沒藏的。季泠也極有天賦,她平日裡事兒多,就那麼每日學一點,到現在竟然比王廚娘悉心教導的春韭還出色許多。由不得王廚娘不喜歡她。
“王婆婆,你看看嘛,我翻了翻覺得都是私家秘籍。”這一點季泠還是相信自己的眼力的。
王廚娘這才翻開來看了看,先是不以為意,後麵卻是越看眼珠子鼓得越大,嘴裡一直念叨“怎麼會,怎麼會”。
季泠不明所以,“王婆婆,怎麼了?”
王廚娘合上菜譜道:“這些果然都是私家珍藏秘譜。你看到這富臨春的瓦塊魚沒有?乃是昔日我在揚州時一位友人的獨家秘方。我同她那般交好,她也不曾將秘方完完整整告訴我,不曾想這冊子裡居然記了。”
“啊!”季泠驚呼道:“王婆婆,既然你都不知道那獨家秘方,如何看一眼就知道是你那友人的方子?”
王廚娘道:“親手做一做不就知道了?”
瓦塊魚選的是鮮活的黃河鯉魚,因其肉厚,而且隻能用其中最精華的一段,裹的是蛋白芡粉,菜譜上說做糖醋汁得用藕粉不能用芡粉,色澤才更好看。下油鍋炸了,邊緣微微卷起呈瓦塊狀,所以得名。
做好後,王廚娘嘗了嘗,又讓季泠嘗了嘗,回味道:“就是這個味道,我那友人死後我還以為這方子要失傳了,沒想到卻在這本菜譜裡找到了。”
季泠吃了也覺得甚好,打算改日做一道也給老太太嘗嘗。
王廚娘道:“你這可是得著寶貝了,這幾本冊子莫說是對我這樣的廚娘,哪怕就是對普通人家,都能當傳家寶了。”
季泠沒想到這幾本菜譜如此珍貴,不由道:“這真得多虧大公子,若非他在揚州做官,也得不著。”
王廚娘搖頭道:“這可不是在揚州做官就能得到的。這裡頭有些秘方乃是不傳之秘,做廚師行當的,有些寧願死也是不會吐露方子的。我敢說,這麼薄薄的幾本小冊子,隻怕花了不少心思,而且是大心思。”
“啊!”季泠又是一聲驚呼,然後垂眸道:“那大公子為何會送給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