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廚娘第一反應就是去看季泠。
十四歲的姑娘了,仿佛春日百合般,已經抽條,身段窈窕,腰肢纖細,比尋常這個年紀的姑娘幾乎高出大半個頭,更顯得搖曳多姿。雖然胸脯才彷如露出尖角的小荷,可已經能引人側目。那雙腿的比例額外的長,以致腰顯得特彆高,任何衣裙穿在她身上總是比彆人更出色。
於其他人而言,那是人靠衣裝,可對季泠來說,永遠是衣裳因為她才華貴。
季泠的皮膚更是白得幾乎不像真的,仿佛上等無瑕疵的甜白瓷,薄而透光,細膩玉韻,眉目如畫,一雙眼睛如同她的名字般,泠泠清澈,看著她的眼,眼前有鬆間明月照,耳邊有山泉石上流,淙淙而叮咚。雖沒有晴日湖光的瀲灩,卻似寂寞山泉能煮出世間最清甘的茶來。
聞而有香,回味潤甘。
她的唇上並無口脂,卻不塗而朱,潤澤猶如帶露薔薇,粉嫩好似抹蜜桃花。
王廚娘在揚州鹽商家裡主廚了十餘年,什麼樣的美人沒見過?揚州瘦馬何其出名,而每年一選的二十四橋花魁又何等出色?但若單論容貌而言,眼前這位泠姑娘卻是王廚娘生平所僅見之絕色。
這樣的人,大公子送她名貴的布帛還有菜譜,王廚娘自難免有常人之思,莫不是楚寔看上了季泠?
可旋即王廚娘就意識到自己肯定是想錯了。姑娘十八變,越變越好看不假,但季泠的蛻變也不過是從這一年多才開始的,這之前她都不過是個小丫頭而不是個姑娘家。楚寔兩年前就已經去揚州了,那時候的季泠還是個黃毛丫頭呢,以楚寔那等人才哪能兒對個小丫頭片子動了心腸。
何況,王廚娘更明白,女色對男人而言從來就不僅僅隻是容貌,就拿她見過的那些瘦馬和花魁而言,容貌雖然不如季泠,可論起誘惑男人的手段,一萬個季泠也趕不上。
楚寔在揚州待了兩年,還會如此惦記個小姑娘,王廚娘絕不相信。
可若非是為色,王廚娘也就想不出其他理由來了。因為季泠雖然容貌出色,人卻並不出彩。至少在嘉樂堂,她就像個隱形人一般,風頭都被季樂奪了去了。
季樂能言善道,人又生得甜美乖巧,而世人往往都隻會用眼看用耳聽,反而不會用心看人。若說楚寔是為了老太太,就季泠這般默默無聞的樣子,實在也當不得大公子這般用心。
季泠心思卻不如王廚娘想得那般多,“王婆婆,你說會不會是有人想討好大公子,便送了他這菜譜,他自己拿著也沒用,他身邊的繁纓姐姐估計想著我在跟你學廚藝,這就順手送了我。”
王廚娘道:“這也不是不可能,這幾冊東西的價值有些時候外行的確看不出來。”
季泠聽王廚娘也讚同她的觀點就忍不住鬆了口氣。她這個人啊,彆人若是忽視她、輕慢她,她反而不覺有異,可彆人若是待她與眾不同,她反而會坐立不安,不知該如何反應。尤其是楚寔那樣的人,跟她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她實在沒有什麼本事回報他。
隻是晚上珊娘到她屋子裡時,季泠便又有些糊塗了。
珊娘的繡工好,對配色也很有心得,所以季泠現在做衣裳時,也時常請教她,這才讓芊眠請了珊娘過來。
楚府製衣一年四季是有定律的,所以季泠新得的布料,要麼自己掏銀子去找外麵的繡房做,也可以托府裡針線好的丫頭、婆子做,但都是要掏錢的。季泠的月銀基本都給了江二文,哪裡有銀子做這些,所以但凡她得的布匹都是自己做的。
當然楚寔送來的這些布匹,季泠也不能全用了,但至少得裁一件衣裳出來穿,以表示自己喜歡,否則難免讓人多想。
珊娘看到季泠桌子上的水光紗、煙霞紗等時,嘴巴都張開了,“呀,這是水光紗、煙霞紗……”
“珊娘姐姐你倒是識貨,我都壓根兒不知道這叫什麼呢,還是繁纓姐姐細心,在布匹上放了紙條,我才知道叫什麼的。”季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