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泠立時就為難了,“可是我……”
南蕙安慰道:“泠姑娘就試試吧,老太太也不是為難人的人。”
“那勞煩姐姐給我打盆水淨淨手。”季泠道。
南蕙暗中點了個頭,老太太佞佛,最喜歡虔誠之人,季泠於念經之前先淨手,自然是禮重。
待淨過手,季泠又用清茶漱了漱,這才硬著頭皮走進了老太太的暖閣行了禮,然後在老太太腳邊的繡墩上坐下,從南蕙手裡接過黃色書皮的佛經,乃是《摩訶般若波羅蜜多心經》,時人多稱《心經》。
季泠私下其實也讀過,她自己雖不如老太太般佞佛,但“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因此季泠也在佛經上下過一些功夫。隻是因季樂專美在前,她卻不願損了彼此情分,也不願老太太視她二人在爭寵,所以從來沒有顯露過。
季泠吸了口氣,靜了靜心神,開始念起《心經》來。她的聲音不高不低,就像夜色下的清泉流過白石,潤澤而沁泠,彆有一股叫人心靜的魔力。
因季泠又知道老太太聽經是為了安眠,是以音調都儘量保持一致,沒有抑揚頓挫和聲音的轉折,若是用去念彆的書那就是乏味,可此刻念來卻實在令人心安。她的嗓音柔中帶綿,甜而不膩,很是叫人耳朵舒服。
隻不過片刻功夫,簾子內就傳來了老太太輕微的呼嚕聲。
季泠聞聲,又念了一小會兒,待老太太徹底睡熟了,這才輕手輕腳地走出暖閣。
“睡著了?”南蕙問。
季泠點點頭。
南蕙低念了聲“阿彌陀佛”,“還是泠姑娘的聲音管用。”
如是在季樂病著時,便一直是季泠在給老太太念經。而季樂多好強啊,為了趕緊讓病好起來,一日三碗的藥偏要喝四碗,七、八日上頭病就好得差不多了。
這晚季泠正要進屋給老太太念經,季樂從外頭趕上來笑道:“如今我也大好了,總算不用再勞煩妹妹了。”
季泠聞言臉不由有些紅,季樂這般說顯得她是跟她爭寵一般。其實若季樂早派個人來跟她說一聲,她也就不必來嘉樂堂這一趟了。
老太太在屋裡問道:“可是樂丫頭和泠丫頭在外麵?”
季樂繞過屏風進了暖閣道:“老太太,我已經一整日都沒咳嗽了,劉大夫也說我全好了。”
老太太笑道:“那就好。這冬日就是不好,忽冷忽熱的,最易生病。”
說罷,老太太又看著跟著季樂進了暖閣的季泠道:“既然樂丫頭好了,泠丫頭你就先回去睡吧。”
季泠也不多話,行了禮就退下了。
季樂心裡有些暗自得意,她在老太太身上用了多少心思啊,哪裡能是季泠幾日就可扭過去的。到底老太太還是偏疼自己的。
老太太由南蕙伺候著躺了下去,合上眼睛開始聽經文。隻是再聽季樂念經時,就開始覺得彆扭了,一如當時她覺得南蕙念經彆扭一般。
不過老太太也沒多言,幾次輾轉後還是漸漸地睡了過去。
但次日再到晚上念經時,老太太卻讓南蕙將季泠叫了過來,當著季樂的麵道:“我聽你嗓子還有些乾,回去再多休息幾日吧,我這經書多幾日少幾日都無妨。何況你泠妹妹也能幫著念。”
老太太的話說得雖然委婉,但季樂卻聽明白了,季泠果然撬掉了她的“差使”。
一回到屋子裡,季樂就忍不住發脾氣,可是寄人籬下,便是發脾氣也不能摔杯打碗的,不過是用重話說了幾句院子裡的小丫頭,又坐在床邊開始掉眼淚。
懷冰趕緊問道:“姑娘這是怎麼了?怎的這麼快就回來了?”
季樂恨聲說道:“還能怎樣,都是季泠,會咬人的狗不叫,不過才給老太太念了幾天經,就得了老太太的偏心。”季樂心裡那個恨啊,恨季泠,也怨老太太,太沒良心,她給她念了幾年的經,卻還比不過季泠的幾天殷勤。
懷冰卻是沒料到這個結果,“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