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這麼跟人開玩笑的麼?若真是成了, 季泠豈不要自絕於京城閨秀圈了?
季樂勸道:“可即使不跟泠妹妹說,她也未必穿鵝黃色啊, 再說她今年也沒做蝶穿花的款 。”
淑珍撇嘴道:“樂姐姐, 那是你不懂章懿什麼性子?她唯我獨尊慣了, 彆說是同款了, 跟她穿同色的都不行。隻要能讓季泠穿鵝黃色就行了。咱們家還是章懿特地送了信兒的, 你想想就這樣季泠還跟她穿同色的衣裳, 她心裡能高興麼?隻要章懿說句話, 京裡以後辦宴,誰還請季泠?如此將來也就不慮她出去丟咱們的人了。”
其實哪裡是丟她們的人, 淑珍恰好是說了反話,她是不想季泠搶她的風頭。如今才不過十四便已經是傾國傾城之姿色,再過兩年天下隻怕都無人能與其媲美了。
說實在的,淑珍的主意, 季樂不是不動心的。畢竟不是什麼大事兒, 也沒謀財害命。她便是跟季泠開個玩笑,也比不上季泠從她手裡撬走給老太太念經書的事兒惡劣。
季樂雖如此想, 臉上卻一點兒不顯。
淑珍推了推季樂道:“不過這事兒成不成還得看樂姐姐你,你不在旁邊慫恿她穿鵝黃色,她未必選的。”
季樂依舊沒表態,淑珍也沒逼她。季樂了解淑珍, 淑珍又何嘗不了解季樂, 這就是個什麼都想占好,卻又不想臟了自己手的人, 人前裝得跟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蓮花似的,背後麼,嘖嘖。
無獨有偶,晚上芊眠也跟季泠提了章家的賞花宴,“姑娘,不如熬幾夜,將那水光紗的裙子趕出來,赴宴時你才好穿。”
季泠忙地搖頭,“不用。我這就算是穿了鳳袍看起來也不像那麼回事兒,指不定叫人笑話。這季的春裳不是還留了一套沒穿麼?就穿那套吧。”
“那姑娘做那身水光紗裙子,又打算何時穿出去啊?”芊眠問。
“做成夏裳吧,端午的時候穿。”季泠想得挺好的,那時候嘉樂堂肯定要設家宴,楚寔就能看見了,她也就算表明了自己的心意,以免讓他覺得自己不知恩。
芊眠想了想道:“也行,這水光紗的確適合夏天穿,看著就清爽。”
一邊說著話,芊眠一邊伺候季泠散了頭發準備上床歇息。季泠的眼睛無意中掃過自己的首飾匣子,又看到了那串紅珊瑚手串。
到夜裡,許久不曾做過那種夢的季泠,又開始夢見她在夜裡神情淒涼地彈奏箜篌。
而這一次,季泠才留意到,夢中的她手腕上也帶著個紅珠串,她急急地爬上假山上的亭子,湊近了去看夢中的季泠手腕戴的那珠串,卻和白日裡楚宿送她的那一串一模一樣。
季泠嚇得從假山上滾了下去,卻沒受傷,待她站起身的時候,抬頭一望,卻見那亭子的牌匾上寫著“聽雨亭”三字。
到此時,季泠已經是滿頭大汗地從夢中驚醒,擁被坐著神情惶然。那聽雨亭正是楚府之景,地處院子裡西北角的偏僻之處,季泠雖很少去,卻是知道的。為何夢裡,她總在那兒出彈奏箜篌?而為何她手腕上會戴著那串紅珊瑚珠串?
起床時,芊眠來給季泠打簾子,見她神情疲憊完全不像才睡醒的樣子,問道:“姑娘昨晚失眠了?”
季泠無精打采地點了點頭,開始洗漱。梳頭時難免又看到了那串紅珊瑚珠串,想讓芊眠收起來,卻突然又改了主意,就那麼放著了,至於原因她自己也不知道。
春天的時光過得飛快,到了章家賞花宴的頭一日晚上,芊眠早早就將漿洗過的明日要穿的衣裳和首飾取了出來擺在旁邊的榻上,方便明日季泠穿戴。
季樂過來串門兒,進門道:“泠妹妹,你明日穿什麼色的衣裳啊?我問一聲兒免得跟你重色了。”
季泠正坐在妝奩前散頭發準備睡覺,見季樂這麼晚過來,本來還有些奇怪,聽她如此問,就轉身指了指榻上,“都在那兒呢。”
春季的衣裳季泠和季樂是一塊做的,她怎麼會不知道季泠專門留了一套碧水色的出門做客穿。她這會兒過來其實是為了淑珍攛掇她的話,隻是季樂一直沒拿定主意,就想著先過來看看。
可這一看就讓季樂的心被蟄了一下。那套衣裳旁邊放著的珍珠頭麵,正是上次靜珍輸給季泠的。裡頭最大的一顆珍珠甚至有半個龍眼大小,珠光也好。
季樂的心先被蟄了一下,回頭再看燈下散發的季泠,那頭發像一疋緞子似的披在身後,又順又亮。
“怎麼了?”季泠回頭見季樂麵色有些難看。
而季樂看到的卻是季泠光潔如玉,在燈下還微微透明的皮膚,她覺得自己五官也不比季泠差多少,可是那一身雪白的皮膚,卻是季樂怎麼趕也趕不上的,便是抹了京城最有名的馥香村的粉也達不到那樣的程度。若有季泠這樣如脂如玉的肌膚,哪怕五官就是差點兒,也能稱大美人了。
季樂的心再次被蟄了一下,勉強撐出笑容道:“估計是晚上吃得油膩了些,妹妹這兒可有茶水?”
芊眠趕緊轉身給季樂倒了杯茶壺裡放溫了的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