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珍愣了愣, 她雖然看到了辛夫人對季泠的不同,當時不好跟季泠說, 下來之後就忘記了。在她眼裡, 季泠就是個寄居在楚府的人罷了, 跟她沒什麼交情。何況季泠本身就很容易讓人忽略, 總是站在角落邊, 不愛說話, 並不討喜, 當然也稱不上討厭,隻是沒有存在感, 也就讓人關心不起來。
淑珍愣了愣,沒說話。
楚寔已經知道了答案,沉聲道:“我們楚家教養出的姑娘什麼時候隻會站在一邊看自家人的熱鬨了?”
淑珍覺得有些委屈,為什麼人人都把季泠和季樂當自家人, 明明她們身上一點兒楚家的血緣都沒有, 就是個打秋風的破落戶家的女兒。卻還人人都喜歡她們。所以她想也不想地道:“大哥,她怎麼能算是自家人, 不過是個給老太太逗樂的東西罷了。”
楚寔眯了眯眼睛,“是麼?但是在彆人眼裡,她就是從小養在老太太跟前,和你們一起長大的姐妹。如果老太太教養出來的人丟了臉, 你覺得彆人會怎麼看你?”
淑珍反駁道:“可她身上流的血跟我們楚家一點兒關係也沒有, 彆人也不會當她是楚家人的,壓根兒就不是自己人。”
“是麼?按照你的道理, 我、靜珍與你也不是一個娘生的,肯定也不是自己人對吧?”楚寔道。
淑珍立即啞巴了,因為楚寔說得沒錯,在她心裡這家裡除了她爹楚祜以外,的確都不是自己人,包括她姨娘,也是出身太低了,不配當她的自己人。
不過淑珍再蠢,也知道不能承認,“沒有,大哥,我沒有。”
楚寔往前走了一步道:“我不管你心裡的真實想法,不過你最好不要蠢得在人前表露出來,也不要讓老太太操心。”
“大哥。”出聲的人是靜珍,帶著央求的語氣,因為楚寔語氣裡的威脅實在太嚴厲了,她沒想到平日一直很溫和的楚寔,今日會發這樣大的火。
到楚寔走後,淑珍才鬆了口氣,而鬆氣之餘又覺得委屈,在靜珍麵前便抽泣了起來,“三姐姐。”
靜珍拍了拍淑珍的肩膀,“你的確不該那樣說泠妹妹,大哥教訓咱們也是為了咱們好,不怪他發脾氣。”
淑珍當然不能對著靜珍說楚寔的壞話,隻是到了晚上少不得跟杜姨娘抱怨一陣兒,杜姨娘自然是站在淑珍一邊的,覺得老太太手裡的銀子就那麼多,將來季泠和季樂出嫁,老太太肯定要給嫁妝,那就相當於是把淑珍能得的嫁妝跟銀子給分薄了,她對季泠和季樂的怨言更大。
淑珍同杜姨娘一起咒罵過季泠之後,總算出了口氣,也將楚寔的話當做了耳旁風,反正他們兄妹也並不親近,何況大了以後,哪怕自家兄妹也會有避忌,楚寔總不能時時管著她。
可惜淑珍還不大了解楚寔的脾性。彆看他平日溫潤儒雅,可若是真發起脾氣來了,絕不會隻是說兩句話而已。
次日淑珍還想著辦賞花宴的事兒,又去找靜珍,不想靜珍卻道:“昨晚我跟娘說過了,結果大哥比我還先說,他說咱們自家姐妹都不一條心,辦個賞花宴若是產生齟齬隻會讓人笑話。大哥都發話了,娘自然不會支持咱們。”
淑珍沒想到會搬了石頭砸自己的腳,本來還想著若是楚寔能幫著她們說話,她正好借著這個機會也能幫襯著靜珍辦花宴,落個賢惠名聲,有利於她說親。因為她的親事靠蘇夫人和杜姨娘都不可能,隻能自己爭氣些。
不過淑珍雖然失望,卻也以為這件事到此就為止了。可是哪裡料到,沒過幾日,蘇氏就找借口發落了杜姨娘,讓她搬到了莊子上去住,不在京郊,而遠在山東。
淑珍隻當是蘇氏妒心犯了才發落杜姨娘,就哭鬨到了大老爺楚祜跟前,卻聽楚祜道那是他的意思,隻因為跟著杜姨娘,她的心眼兒隻會越來越歪。她爹的意思是,如果出嫁之前她表現得好,等她出嫁那日就將杜氏接回來,否則從此楚府就沒有杜氏這個人了。
淑珍當時就懵了,還大病了一場。
季樂同季泠提起這件事的時候,季泠也異常吃驚,不知道杜姨娘是怎麼得罪了大老爺的。“怎麼會這樣?杜姨娘究竟犯了什麼錯啊?”
季樂道:“還能有什麼?杜姨娘年老色衰,大夫人想動她,大老爺又豈會為了個失寵的妾室跟大夫人過不去。”
季泠不知內情,而季樂給出的這個原因似乎就是最合理的。可大老爺的姨娘不多,杜姨娘一直都挺有體麵的,卻不知怎麼會落得這般下場。
季樂看了眼季泠歎道:“哎,聽說當初杜姨娘也是絕色,大老爺很是寵愛了她一陣子,連去外頭赴任也帶著她,沒想到一遭色衰,哎,可見啊,以色侍人終將沒什麼好結果。”
季泠點頭稱是,她心裡也的確是這般想的,是以就沒聽出季樂的題外話,這是暗諷她將來少不得也要靠色侍人。
於此同時,老太太也在同堯嬤嬤說這件事。“到底還是大郎有魄力,我才為淑珍的事兒煩心呢,他那日來請安,我不過略提了提,他便把事兒給辦了。這樣也好,雖說有些不近人情,但淑珍已經大了,不下猛藥不行,但願她能懂得我和大郎的苦心。”
堯嬤嬤道:“誰說不是呢,這府裡啊,將來也全得靠大郎撐起來。自然是越有魄力越好。這下可好了,有大郎給你解憂,你就不用發愁了。”
老太太笑著連連點頭,“大郎做事兒的確叫人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