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泠自然求之不得,否則她被黃溪看著,手都不知道往哪兒放了。
而此時耳邊響起了歌聲,那是劃著小船在荷塘裡兜售蓮子的采蓮女來了興致唱的歌。“采蓮歸,綠水芙蓉衣。秋風起浪鳧雁飛。桂棹蘭橈下長浦,羅裙玉腕搖輕櫓。”
歌聲清越,而且一人唱起,荷花深處便有回應和歌,一時間整片荷塘都被歌聲縈繞了。
那些采蓮女,雖然出身貧賤,卻不乏嬌俏可愛之人,劃著船、唱著歌,好不熱鬨,一時將荷塘上男子的目光和耳朵都吸了過去。
黃溪也被楚寔拉到了畫舫的欄杆處,憑欄眺望那些采蓮女。
季泠鬆了口氣,抬起手開始剝蓮子。
楚寔回頭時,正看見她那雙手,被荷花蔭裡的篩下的陽光襯著,仿佛透明一般。手指修長,肌膚剔透,指甲粉潤,像一簇幽穀蘭花,簡直無一處不美,無一處不妙,竟比人想象中最美的手還沒傷三分。
此時這雙手正靈巧的剝著蓮子,指尖翻飛,狀若搖曳荷花。
楚寔隻看了一眼便轉過了頭去,繼續看著劃船路過畫舫的采蓮女。
那采蓮女頗有幾分姿色,袖口因為方便劃船而挽到了手臂處,露出一截藕臂,雖然稱不上雪膚,可也算精瘦可愛。再看她的衣襟,大約是因為采蓮時動作一伸一縮而鬆了,斜向肩膀處,露出好大一片鎖骨。
那采蓮女嘴裡唱著歌,看到楚寔和黃溪站在欄杆邊上,就拿起腳邊的蓮花朝兩人招了招,真是人麵荷花相映紅。她見楚寔和黃溪都看著她,歌唱得越發起興,好似百靈鳥一般,連老太太在後方聽了都讚道:“這姑娘歌喉不錯。”
楚寔叫人給他拿了杯涼茶過來,一口氣連飲了兩杯,黃溪朝楚寔擠了擠眉眼,低聲道:“等會兒下了船去寶悅坊喝酒如何?”
寶悅坊縱橫十幾條街,乃是京城的第一銷金窟。
楚寔無可無不可地點了點頭。
這廂老太太見季泠和旁邊的婉珍都剝了不少蓮子,便道:“你們也吃不完,拿碟子分了,給你們哥哥們送去吧。”
楚寔聞聲回頭,隻見季泠已經起身,那白瓷碟子將她自己剝好的蓮子裝了兩碟,叫芊眠送去給了楚宿和楚宥。
至於婉珍剝的,則送給了楚寔和黃溪。
季泠偷偷瞄了一眼撚了一粒蓮子放入嘴裡的楚宿,不由微微抿嘴一笑,能為他暗暗地做一點點事情,她就覺得歡喜了。
不了季泠剛偷瞄完楚宿,收回目光時卻正碰著楚寔的眼神。那眼神裡的冷意冰涼刺骨,竟叫季泠大熱天的都顫了顫,她實在不明白楚寔怎會這般討厭她。
好在楚寔很快就收回了眼神,仿佛什麼也沒發生過,卻聽不遠處傅家的畫舫上傳來了琴聲和歌聲。
女孩兒家多的地方,自然容不得那些采蓮女搶了她們的風頭。傅三、黃鳴音和靜珍都是琴棋書畫皆絕佳的閨秀,此刻來了興致,撥動琴弦,一展歌喉,將周遭畫舫裡的人的注意力全引了過去。
三人中以黃鳴音最大膽也最活潑,憑著畫舫悠悠然地隨著琴聲也唱起了“蓮花複蓮花,花葉何重疊。葉翠本羞眉,花紅強如頰。佳人不在茲,悵望彆離時。牽花憐共蒂,折藕愛蓮絲。故情何處所,新物徒華滋。”
季樂則也接在黃鳴音後麵唱道:“不惜南津交佩解,還羞北海雁書遲。采蓮歌有節,采蓮夜未歇……”
隻是和黃鳴音比起來,季樂的嗓音就失色了不少。黃鳴音的確人如其名,有一把極佳的嗓子,仿佛黃鶯啼林,清越婉轉。
老太太問道:“誰在唱?”
黃溪回頭朝老太太恭聲道:“回老夫人,是舍妹阿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