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寔都這般說了, 季泠也不能再反駁,尤其是人前。
楚寔扶著季泠上了馬車, 才回身對江二文道:“修文明日若是有空, 酉時二刻我在聚賢樓恭候。”
修文是江二文的字, 好歹念過幾年私塾, 便是現在做生意, 出去應酬也得有個字號, 所以便取了“修文”為字。
江二文心裡一動, 他這樣做小本生意的,能搭上楚寔這樣的人, 簡直是求也求不來的機緣,立即道:“明日我一定去。”
季泠坐在馬車上,思緒紛亂,她怕楚寔小瞧了江二文, 不知道銀票是三千麵額的, 這人情並不小。便是老太太給的,也才三千兩呢。
過了一小會兒, 馬車便停了下來,即便季泠在走神,也知道不可能這麼快就到了楚府。正疑惑間,卻見楚寔掀開了車簾朝她道:“下來吧, 戴上帷帽。”
季泠依言下車, 聽著外麵的哄鬨,才知道他們並沒回楚府, 而是到了大街上。
楚寔扶著季泠的手肘讓她下車,在她身邊道:“去綢緞鋪子逛逛。”
季泠不解其意,卻並不輕易出聲質疑,反正楚寔做的事情總是有他的道理的,她要是動不動就問,他指不定要不耐煩。
走進綢緞鋪,楚寔道:“你挑一挑。”
季泠點點頭,雖然不解楚寔的意思,可不由就想到自己的那些衣裳,她個子竄得快,所以衣裳都有些不夠穿,時常要添補,莫不是楚寔發現了?
儘管季泠如今已經嫁給了楚寔,老太太除了給了三千兩的銀子壓箱底,也給她準備了許多布匹。但她還沒來得及做衣裳,所以楚寔才帶她來買綢緞?
季泠一邊想一邊在掌櫃的抱出來的綢緞上瀏覽了片刻,很快就挑出了三匹,天藍、櫻草、丁香三色,分彆是一匹湖綢、一匹妝花羅、一匹織金緞。
“這麼快就挑好了?”楚寔似乎有些詫異。顯見是見過其他女子看到綢緞就走不動的樣子。
季泠點了點頭。
楚寔招來掌櫃的,自己又伸手點了二十幾匹然後道:“都包起來,送到東安巷第二家。”
儘管是京城最大的綢緞莊之一,但也難得遇到出手如此闊綽的買主。光是珍貴的繚綾就選了五匹,掌櫃的自然連聲應好。
季泠忍不住想撩開帷帽說話,東安巷是什麼地方啊?難不成她剛才會錯了意,這些不是給自己買的。
就在季泠抬手時,楚寔也回過了頭,伸手替她將掀開一點的帷帽又合攏了來,“東安巷那宅子是當初你和嶽子思議親時,老太太讓買的。”
季泠這才想起那日相看過的士子嶽尋來,不由臉一紅。老太太的確提過,要買個宅子,讓她以後就住在楚府附近的。卻沒想到後來會發生這麼多變故。
季泠臉紅,是怕楚寔介意,不過看楚寔提起那件事,毫無芥蒂的樣子,想是沒放在心上。
“那宅子既然已經買下來了,也還是算作你的嫁妝吧,回頭我把房契給你。”楚寔道。
季泠其實沒想過老太太手腳那麼快,兩家還沒換庚帖,她居然已經讓楚寔買下宅子了,可見其心多誠。
至於為何買了這麼多綢緞不送回楚府,卻要送到東安巷,季泠也沒多問。她嘴笨心卻不拙,知道楚寔是為她考慮。
老太太素來勤儉持家,所以姑娘們一季都是四套衣裳,沒有增補。如今她剛嫁入楚府,就驟然買入這許多綢緞,自然不能大大咧咧地拿回府,否則老太太豈不多想?原本隻挑了三匹還沒什麼的,可卻沒想到楚寔眼睛都不眨地就又挑了許多。說起來,季泠倒是有些看不準楚寔是個什麼意思了?
對她這樣的妻子有必要如此用心麼?
從綢緞鋪出來,季泠以為要上馬車,結果卻被楚寔虛扶著腰,走到了大街斜對麵的銀樓。
“挑幾副頭麵吧。”楚寔道。
季泠總算是明白了楚寔的意思。她頭麵有限,嫁妝裡老太太添了四套,可在京城出門應酬,四套卻是遠遠不夠的。如此風俗崇富,每回戴出門的首飾都要不重樣,但凡重了一樣就要被人私底下碎嘴。
季樂為了這件事沒少跟季泠抱怨,說她都不好意思出門做客了。
季泠跟著老太太這麼多年,還是識貨的,隻看一看便知曉哪些昂貴,哪些一般,哪些便宜了。她選了四套,一套赤金、一套珍珠、一套翡翠和一套碧璽的,樣式都是新式的,不過個頭不大,翡翠成色也不算頂好,價格麼自然是居於中等甚至偏下。如此楚寔也不至於囊中羞澀。
誰料楚寔直接道:“這些都不好,掌櫃的,把你曆年珍藏的拿出來吧。”
每家銀樓自然有自己壓箱的寶貝,等閒人來都看不到的。但楚寔說話,掌櫃的還是很給麵子。捧出一個黑漆嵌百寶的盒子,裡麵擱著十幾枚大小不一的紅寶石,另有一個嵌螺鈿的匣子裡,盛著水頭極好的翡翠,此外還有貓眼石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