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在做粽子上費這麼多心思。
剝開箬葉來,那香氣就撲散了出來,裡麵的糯米飽滿晶瑩,透亮得好似無色的石榴籽。
戴文斌將粽子放入口中,糯米獨有的粘糯彌漫了口腔,鼻尖先是箬葉的清香,然後隨著牙齒的咬入,散發出來的是紅棗泥的香甜,甜而不膩,淡而不散,吃完了都還叫人忍不住咂摸舌頭。
戴文斌迫不及待地又揀了一枚,一邊吃一邊道:“這東西就是新鮮的才好吃,剩下的也彆放著了,都蒸了來吧,我都盼了一天了。”若不是惦記著這吃食,以戴文斌那坐不住的性子,隻怕早就離開成都了。
珊娘道:“沒有了,就這些了。”
戴文斌不敢置信地睜大了眼睛,“才這點兒就沒有了?”
珊娘點點頭。
“這也太小氣了吧,都不夠我塞牙縫的。”戴文斌道。次日他也是這麼對楚寔說的。
楚寔道:“你張嘴我看看,你牙縫有多大。”
戴文斌笑道:“我就是打個比方而已,不過也的確太少了,都不夠我一頓吃的,珊娘都沒撈著吃。”
楚寔道:“本就是吃個新鮮,吃多了就膩了。”
“再給我一萬個吃,我都不會膩。”戴文斌信誓旦旦地道,然後轉頭指了指孫陽山道:“大人不妨問問陽山兄,是不是不夠吃。”
素來沉穩,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孫陽山居然也點了點頭。
楚寔無奈地搖了搖頭,“那都是內子一個人包的,為了分送各府,包了一天一夜。不說你們,便是我府裡晚上也不過隻蒸了一串。”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戴文斌也就不好再追著要了,隻道:“那還請大人跟少夫人說一聲,明年可千萬多送咱們幾串,大爺們兒的胃口可跟她們不一樣。”
接下來的幾天,不僅戴文斌和孫陽山表示了明年可以再加一點兒粽子的意思,其他的同知、通判等都找著機會表達了同樣的意思。新來的布政使就更是不客氣了,直接說家裡小公子和姑娘喜歡,看能否再多送幾串。
彆人的麵子可以不給,但布政使的顏麵總是要兼顧的。
楚寔讓人去問季泠,她果然留了幾串,就是以備萬一有人來要,而又卻不過人情。
楚寔親自帶著幾匣子粽子去了布政使柴大人府中。
柴坤還不知道楚寔所謂何來,問了方才知道是為了幾個粽子,“哎呀呀,犬子和小女都是被他們母親太嬌慣了,哪兒能伸手要東西啊。”
楚寔笑道:“令郎和令愛能中意賤內做的粽子,那是賤內的榮幸。”官大一級壓死人,楚寔即便不趕著拍馬屁,說話那也得往好聽的揀。畢竟奉承話是最惠而不費的事兒,楚寔可不是季泠那種嘴拙的人。
柴坤有些意外地道:“是你夫人做的?”
楚寔點點頭,“她想著柴大人你和家人才從北方來,恐不適應蜀地餐食,可下官府中下人都是蜀人,所以她就親自動的手,她本就愛琢磨那些,包粽子的法子那些下人也做不來。”
柴坤也是嘗過季泠做的粽子的,很是回味,這會兒聽了楚寔的話點頭道:“很是很是,那般精巧,便是我也是頭一回見到,以前連聽都沒聽說過。這真是辛苦你夫人了,昨日觀龍舟,賤內回來說你夫人身體欠佳並未前往,可是累著了?”
昨晚上,柴夫人可沒少在柴坤枕邊吹風,說的都是季泠的壞話,而且連連感歎,也不知季泠是如何做人的,滿城的鄉紳貴人內眷都被她給得罪完了。有說季泠對她不敬,這都好幾天了,也沒見著她投貼拜見。
柴坤說這句話,也是為了試探。
楚寔似乎早有準備,“沒什麼大問題,她就是容易犯困。”
柴坤聽得糊裡糊塗的,犯困也成了身體欠佳的原因了?他聽了心裡便有些不悅,季泠如此怠慢,保不齊這就是楚寔暗中的態度。
柴坤捋了捋胡子,斟酌著想說的話,就見他的幕僚汪增厚給他使了個眼色。
柴坤初來乍到,可以不了解成都當地官員的情況,但作為幕僚,汪增厚卻是有這個義務替主翁打聽清楚的。
汪增厚怕柴坤不明不白得罪楚寔,雖然楚寔如今官職不高,但他父親可在禮部尚書位置上,不看僧麵也得看佛麵。彆看柴坤以前在工部也是侍郎,出來了官升一級已經可以有尚書銜,但他離京後就是外地官員了,不得時時親近聖躬,彆說是得罪禮部尚書,就是京官裡緊要位置的小官員柴坤也得罪不起,不然彆人在關鍵時候說他兩句,就夠他喝一壺的了。
汪增厚看著楚寔道:“楚大人,聽聞尊夫人去歲得過一場大病,長睡不醒,把成都府和周邊的名醫都請遍了也無效,這回莫不是……”汪增厚話沒敢說完,說完了就有詛咒之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