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爭, 她憑什麼更我爭啊?就她那性子,誰敢放心把中饋交給她?真虧她有臉說。”季樂依舊氣不過。
懷冰歎息一聲, 給季樂倒了杯水, “少夫人消些氣兒, 大少夫人吃了這樣大的掛落, 心裡自然難免有氣。可你們畢竟是妯娌, 如此鬨得, 隻怕老太太也會對你的處事有意見的。”
說起老太太, 季樂卻是一聲冷笑,“老太太怕是早就對我有意見了, 她看到二郎冷落我,也一句話不幫我說。我那可憐的孩兒掉了,她也沒任何話。”
懷冰不再吭聲,隻覺得這兩年季樂的性子越發左了, 怨天怨地的, 也不想想這一切都是她自己找的,可身為丫頭, 這些話懷冰卻是一點兒也不敢說。
“少夫人,你這才出小月子沒多久,彆生氣了,仔細壞了自己身子。”懷冰道。
正說著話, 院子裡有了動靜兒, 卻是楚宿從外頭回來了。他因為今科失利,如今讀書比以往更加刻苦, 即便是成了親,也經常待在書院裡不回來,隻是打從他不小心害得季樂小產後,心中內疚如今這段日子倒是日日住在家裡,可卻也並不與季樂同宿。
“二公子。”懷冰給楚宿行了禮。
楚宿點了點頭,徑直去了西屋,留下季樂一人坐在燈下流淚。
其實季樂何嘗不知道自己最近的舉動有些自掘墳墓的傾向,隻是她怎麼也忍不住。憑什麼彆人都過得那麼好,唯獨她要這麼淒涼,好不容易使手段才懷上的孩子,被楚宿那麼一推就沒了。
雖說楚宿如今不再離家,可這樣的補償算什麼?對她一丁點兒好臉都沒有,也叫心存愧疚麼?
因著季樂自己心情不忿,因此看誰都不順眼,但這府裡,老太太她必須奉承著,自己的婆母章夫人即便嘴巴那麼刻毒她也得孝順著,大房蘇夫人瞧不上她的出身正眼都懶怠看她,她還得巴結著。對下人,她還得籠絡示好,否則以她的身份可壓不住那群刁奴。
如此季樂一腔的憤懣竟然無處可泄,好容易季泠回來,季樂這可不就是撿著軟柿子了麼?
跟去西屋伺候楚宿的是懷秀,從小就在楚宿身邊伺候的人,後來更是抬舉成了通房,一如楚寔屋裡繁纓的地位,隻不過季樂忌憚懷秀,可比季泠多多了。
懷冰低聲道:“少夫人彆跟二公子犟了,豈不是便宜了懷秀?”
季樂用手絹擦乾了眼淚,“我知道,隻是我那孩子……”
“孩子總會有的,可少夫人如果繼續這樣,如何能重新懷上孩子?”懷冰又勸道。
道理人人都會說,也得人聽得進去。季樂低著頭想了會兒,“我知道的,懷冰,我一定會生出兒子的。”
季樂對自己的境況很明白,隻有她能生出兒子,在這府裡腳跟兒才算穩,否則哪怕有老太太在,將來隻怕也難過,因為楚宿心裡一直惦記著另外那個人。
想起那個人,季樂手裡的手絹都快被撕爛了。
重新洗臉梳妝後,季樂打起精神去了西屋。
楚宿沒有睡,還在燈下看書,見她進來不由蹙了蹙眉頭。
季樂走近楚宿身邊,為他將燈花挑亮了些,柔聲道:“我知道表哥辛苦,可是夜裡看太久,隻怕會傷眼睛。”
“我知道了,這就休息。”楚宿木著一張臉道。
季樂笑道:“我伺候表哥安置吧。”她身上就要替楚宿解衣扣,卻被楚宿避開了。
季樂的笑容僵在臉上,滿是受傷的神情,楚宿就那麼見不得她麼?
楚宿也知自己這樣做太傷季樂的心了,隻能道:“你身子還沒養好,不用伺候我了。”
季樂歎息一聲,也不再試圖伺候楚宿,卻在旁邊的繡墩上坐了下來。“表哥還在怪我麼?”燈下美人眼淚盈盈,真是我見猶憐。
想當初季樂可是個豐腴的美人,如今嫁給楚宿兩年多了,卻是眼見著瘦了下去,跟季泠那身段隻怕都有得比了。如今季樂這年紀也長開了,正是最美的時候,雖說比不得季泠那種天姿國色,但美人二字卻也當得。
楚宿避開季樂的眼睛道:“沒有,你不怪我就好。”
季樂默默地流著淚道:“表哥,阿樂從沒怪過你,你也彆自責,咱們都還年輕,等我養好了身子,你還願意給我一個孩子嗎?”
楚宿沉默不語,季樂的心沉到了穀底,越發冰涼。
“表哥,阿樂什麼也不求,隻求有個兒子傍身,表哥的心意阿樂知道,斷然是不敢阻攔表哥的,隻求表哥垂憐,讓阿樂下半輩子能有個依靠。”季樂越說越傷心,眼淚珍珠似地往下掉。旁人見了,隻怕都要跟著流淚了。
楚宿卻站起了身,“屋子裡有些悶,我去園子裡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