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楚宿“逃”走後,季樂在他屋子裡笑了許久,一邊笑一邊流淚。從成親開始,她處處小心伺候楚宿,對他的心意一點兒不敢違背,可到頭來卻還換不回他一絲憐惜,她如何能不傷心絕望。
懷冰在門外聽著季樂哭,也不敢上前去勸,都說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她伺候季樂這許久,最是知道她心底的苦。
卻說季泠給老太太念了經出來,心裡也裝著事兒呢,楚寔的家書寄到,裡麵有一封是單獨給她的。
上頭全是諄諄囑咐,又說她的病他在信裡已經跟楚祜說了,但臣子請太醫還得蒙聖恩,為家中晚輩女眷請恩的甚是少見,因此讓她不要著急,若這次他能得建功業,回京後自會替她想辦法。
這件事離開成都的時候,楚寔也提過,季泠當時就沒放在心上,她就沒想過要為楚府添麻煩。所以回京後,也就沒在任何人麵前提,卻不想楚寔居然還急著。
末了,楚寔又讓季泠,但凡遇到事兒,都可以和老太太商量,若是受了委屈,也可向老太太傾述。
老太太那邊自然也得了楚寔的信,還是季泠給她念的。在那封信裡,楚寔對老太太也提了季泠,讓她多指點季泠。
老太太還打趣了她,說是楚寔心疼媳婦,弄得季泠一臉臊。
按說這些都不是愁事,隻是季泠既然收了信總得回一封,這才是她的心事兒。她也不知道該寫點兒什麼,總不能說句“一切安好,勿念”吧?
因此季泠從老太太的嘉樂堂出來,帶著芊眠繞到花園裡轉轉,正絞儘腦汁想心裡些什麼。
哪知這個點兒了居然在園子裡遇到急急走來的楚宿。說起來季泠這次回來還沒見過楚宿呢,總是時機不對所以錯過了。
楚宿驟見季泠先是一愣,然後就陷入了無邊的沉默,卻是看得季泠周身的不自在,連芊眠都覺得納罕了,楚宿可甚少有如此失禮的時候。
楚宿就那麼直愣愣地站著,直愣愣地看著季泠,眼裡壓抑了太多情緒,以至於季泠和芊眠都為之一愣。
半晌後,楚宿才回過神來,上前跟季泠見了禮,“大嫂。”
季泠也不知道該說什麼,隻能乾巴巴地回了句“二叔。”
楚宿再次抬頭看向季泠,張了張嘴,似乎有話說,可最後又都化入了夜色裡,他再次低下頭,抬腳走了,隻是在和季泠擦肩而過時,低聲道了句“對不住。”
這一處弄得季泠和芊眠主仆倆都很茫然。
“二公子怎的跟少夫人說對不住啊?”芊眠奇怪地道。
季泠也搖了搖頭,這沒頭沒尾地冒出這麼一句,的確叫人生疑。
“我看著二公子的神色好像有些不對,隻怕和二少夫人又鬨了,不然也不會這麼晚還到園子裡來。”芊眠道。
季泠點點頭,雖然這句話解釋不了楚宿的異常,可季泠也沒有深究之心。大嫂和小叔子總是能避嫌就避嫌的。
實則芊眠說這句話隻是在安季泠的心,她站在一旁看楚宿的眼神,卻是心驚。雖說季泠的確生得任何人見到都會為之一愣那麼美,但楚宿可是季泠的二叔,怎麼也該避嫌才是。反正芊眠覺得,那絕非是看嫂子的眼神,不過也不是色眯眯的眼神就是了。
回到屋裡,季泠就將現在園子裡的事兒拋之腦後了,“芊眠,我去書房。”
季泠如今書房用得多,筆墨紙硯都是現成的。她從蜀地回來,收集了不少菜譜,自己也有心得,因此但凡得了空就跟王廚娘湊在一塊兒研究新的菜式,每研究出一道,就會珍而重之的寫下來,寄望將來能傳承下去。
不過今晚芊眠見季泠一直下不了筆,而是在無奈地咬筆頭,不由問道:“少夫人,這是怎麼了?”
季泠歎息一聲,“表哥來了家書,老太太性子急,說他在外麵,家書抵萬金,讓明兒就把家書給寄回去,我正在給表哥寫信。”
芊眠笑著搖頭道:“定是為難壞少夫人了吧?”
可不是麼?季泠跟楚寔相處那會兒,都找不到話說,更何況現在寫信了,她老老實實地道:“我真不知道該寫什麼,可寫少了,我怕老太太和表哥不高興。”
“這有什麼難的,少夫人把相思之情寫上,大公子一準兒高興。”芊眠打趣道。
季泠立即漲紅了臉,找個借口將芊眠趕了出去,繼續咬筆頭。
楚寔收到的信裡,季泠自然不可能真如芊眠說的那般一訴相思之情,但卻比他料想的厚得多。
楚寔沒打開信封,隻是捏了捏那厚度,很懷疑這會是季泠給他的家書,瞧這分量怎麼也得有七八頁信紙那麼長,她能有那許多話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