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泠詫異地看向楚寔, 腦子裡開始幻想楚寔耍猴的模樣,怎麼想就怎麼違和且讓人發笑, 她嬌怯怯地問, “表哥真肯麼?”
“怎麼不肯?”楚寔點了點季泠的鼻尖, “你當我跟你一樣麼?”
季泠是沒料到楚寔會有如此親昵的舉措, 又鬨了個大紅臉, 嘴唇微微地張著, 很不自然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她的唇形很美, 不厚不薄,粉嫩又飽滿, 帶著流光,溢著華彩,像一朵渴盼著人去采擷的花。這一次卻是楚寔撇開了眼,“那就這麼說定了, 我每日卯時正在後院打拳練劍。”
當今世道不太平, 所以一多半的書生讀書之餘也會習拳練劍,健體之餘還可防身, 東山書院當年就專門有劍藝課,季泠也聽老太太提過,所以楚寔這樣說,她一點兒也不意外。
季泠是卯時正準點兒到的後院。
後院有個極為寬敞的天井, 楚寔已經在舞劍了, 季泠以為自己來晚了,可她記得出門時才看了銅漏, 的確是卯時正沒錯。隻是楚寔已經舞起來了,她也不敢打擾,隻靜靜地立在屋簷下看著。
劍光銀寒,動如蛟龍出海,靜如山風拂崗,柔和處似竹節迎風,強硬時若青山巍峨。
季泠雖是個外行,但看那劍勢猛然,聽那劍風呼嘯,就覺得楚寔的劍術應當是相當不錯。
楚寔這套劍法不過隻為熱身,很快就收了劍看向季泠,“看著我給你打一套五禽戲。”
季泠點點頭,頗有些正襟危坐之感,她繃著臉是生怕自己待會兒笑出聲。然而楚寔一出手,季泠就知道自己的想法錯了。
楚寔起手用的鶴式,也就是五禽戲中的“鳥”部。那白鶴亮翅原本季泠做起來十分滑稽,可在楚寔身上卻一點兒滑稽感也沒有,那氣勢、那動作,叫人一看就充滿了力量,好似一隻正準備俯衝的白鶴。
繼而接下來的虎、鹿、熊、猿,在楚寔的演繹下,完美地展現了力量之美,這也是季泠第一次發現,原來五禽戲一點兒也不滑稽搞笑,真正的五禽戲是很美的,剛柔相濟,讓人看得入迷。
這呢也不怪季泠,她本就是從王廚娘那兒學的,女人家力量弱了些,練五禽戲的時候又放不開,所以縮手縮腳的,看起來就不倫不類了。
一套五禽戲下來,楚寔已經滿頭大汗,他接過季泠遞來的巾帕擦了擦臉,“怎麼樣,有體悟麼?”
季泠點點頭。
“那你來打一套我看看。”楚寔往旁邊讓了讓。
季泠沒動,她瞥了眼旁邊站著的南安,沒好意思動。
楚寔轉頭看向南安,“你下去吧,看著門兒,彆讓任何人進來。”說完,他又轉頭朝季泠道:“現在可以大了吧?”
季泠的臉微微一紅,勉強地點了點頭。雖說有所感悟,可她還是不習慣在楚寔麵前練五禽戲。
“不用害羞,你以前的動作有些不對,練起來事倍功半,我幫你看著糾正。”楚寔道,末了還補充了句,“你也太瘦弱了,多練練也是好的。”
季泠的確瘦弱,那腰細得,仿佛一隻手就能掐斷,看得楚寔時常為她憂心。
季泠心裡雖然不願意,可她素來不違背楚寔的意思,因此勉為其難也得上。她學著楚寔,起手式用的也是鶴式,可和楚寔的動作就南轅北轍了,楚寔是真的像一支白鶴,她的動作卻似一直剛出巢的雛鳥,顫巍巍的,憨態裡帶著滑稽。
楚寔想笑卻強忍了下來,知道自己一旦笑出來,季泠肯定轉身就得跑。
“不是說有體悟麼?”楚寔虎著臉問,“用些勁兒,不用害羞,越是放不開,動作越是滑稽可笑。”
季泠點點頭,但是知易行難,輪到做的時候,還是怎麼也做不好。
楚寔走到季泠身後,伸出雙手架住她的雙臂,替她擺好角度,再蹲下0身體握住她的小腿,替她糾正腿部的姿勢。
季泠又羞怯又緊張,身體搖搖晃晃地站不穩。
“站穩了,如果穩不住,雙眼平視前方找一個點看著,就能定住。”
季泠照著楚寔的法子試了試,果然站定了,不由笑道:“表哥,果然有效。”
“嗯。”楚寔道,“先穩住,感覺一下現在的姿勢,數十下然後放下手,自己重新做。”
這可就苦了季泠了,楚寔在這一點兒上,對她一點兒憐香惜玉的心都沒有,要求得十分嚴苛,一大早晨季泠就光折騰白鶴亮翅了,還急出了一大身的汗。
“好了,我得去前頭衙門了,明早咱們繼續。”楚寔道。
“啊?”季泠滿眼錯愕地看著楚寔,心裡迭迭叫苦,“可是你那麼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