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泠一直沒醒, 楚寔卻也未睡,反而是重新穿戴整齊, 然後坐在床邊看著季泠。他也是驚奇, 為何季泠還有落紅。
不過落不落紅楚寔如今卻也不在意了, 有了隻能算意外驚喜。
“好生照看少夫人, 我去前頭院子。”楚寔道。
芊眠啞然, 卻沒想到剛圓了房, 這三更半夜的, 楚寔卻要去前頭,但她也不敢多問, 隻點頭應是。
不過芊眠也多了個心眼兒,讓守夜的婆子去前頭院子看了看,回來說楚寔的書房徹夜燈火通明,孫陽山和戴文斌也一直沒歸家。
芊眠就納悶兒了, 難不成楚寔是百忙之中抽空特地回內宅來圓房的?
事實可不就是如此麼?白蓮娘子落網, 義教剩下的餘孽還需剿滅,朝廷那邊也要報喜, 還得寫奏折上去。楚寔簡直是分0身乏術了,恨不能有三頭六臂可使。但為了安撫季泠,讓她不要胡思亂想,還是決定快刀斬亂麻。
當然禁欲太久可能也是其中一個關鍵的原因。
不過次日楚寔就要出發去登州府, 為了便於逃到海上, 義教的老巢還是在登州府。連玉雖然扛住了酷刑,可竇五娘卻什麼都交代了。
女人為了自己, 一直是鐵齒銅牙,可為了男人,卻是像紙糊的一般,輕輕一戳就廢了。原來連玉與竇五娘竟然是夫妻,白蓮娘子既是連玉,也是竇五娘。兩人以一點兒微末的戲法之術,將愚民玩弄得團團轉,遂至成了氣候。
連玉落網之後,楚寔隻是讓竇五娘旁觀了連玉受刑,她就吐出了義教的老巢所在,並將和義教有瓜葛的朝廷官員名單吐了出來,其中當然可能有汙蔑攀咬,不過這些官員即便錯殺也有蹈死之因,楚寔一點兒也不介意借機多殺幾隻蛀蟲。
出發之前,楚寔回了趟內宅,想看看季泠的情況,沒想到她卻還在沉睡。楚寔坐在床畔,輕輕捏了捏季泠的手,發現她的手涼得驚人,這顯然是又陷入了那怪病之中,怕是一冬都醒不來了。
楚寔有些無奈地捏了捏自己的鼻梁,然後訕笑了一下。
昨日憐惜季泠,怕她有心裡之障,所以楚寔也沒放肆施為,反而是倍加憐惜,輕憐密愛,處處照顧季泠的感受,自己的欲0望隻不過略微釋放了一點兒。可這種事兒,不想則已,一想就不可收拾。
況且季泠本就是外秀內媚之人,有尋常婦人所沒有的好處,她自然不知道,唯有楚寔這采花之人方才有機會品鑒個中真味。
一沾上就叫人沉迷,虧得她性子趨於木訥,否則真真是妲己再世了。
這會兒楚寔回來,原想著若是能夠,自然是得再安撫季泠一番,也是慰藉自己這兩年的禁欲之苦,誰知道才不過初嘗滋味,季泠就陷入了沉睡。
不過若無這項怪毛病,隻怕季泠的清白也保不住。楚寔略想想就明白為何季泠的紅丸還在的道理。自然是她被連玉擄走之時就犯了病,連玉也無興趣囗屍,這才讓她逃過一劫,於季泠而言卻是好事,至少她不用再鑽牛角尖了,可惜她還不知道這消息呢,昨夜半途她就已經受不住地昏了過去。
實在是忒嬌嫩了些,楚寔不無遺憾地想。
這個冬天季泠睡得一直不安穩,總是皺著眉頭,被噩夢困擾,怎麼掙紮也無法醒來,隻能一遍又一遍地重複傷痛。
芊眠每天照顧她,最清楚她的情況,前些年從沒有過這樣的情況,她睡著時就像個安靜的睡美人,從沒這樣過,以至於芊眠好幾次都以為季泠要醒了,最後卻是空歡喜一場。
今年季泠睡得尤其久,這都三月中了,還沒見蘇醒。芊眠心裡算了算日子,好像她睡覺的日子一年比一年才,長此以往的話指不定就一輩子都醒不來了。
到楚寔轉遷大理寺少卿啟程回京,季泠都還沒醒。
誰知第一日剛啟程,大約是顛簸得太厲害了,季泠竟然掙脫了噩夢,猛地坐起來,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彼時芊眠正在打盹兒,聽見季泠孟吸氣的聲音這才睜開眼,然後就見季泠一臉驚惶恐懼地四周打量著。
芊眠忙地傾身過去,“少夫人,你終於醒啦。”
季泠聽見芊眠的聲音,就像找到了主心骨似的,眼角的淚就滑了下來。
“少夫人,怎麼了?”芊眠擔憂地問。
季泠長久沒說話,突然開口還有些遲疑和笨拙,“我,我做了個噩夢。”
芊眠也不知該如何安慰季泠,隻道:“夢都是反的,少夫人不必憂心。”
季泠垂下腦袋,搖搖頭,她沒跟芊眠說的是,她的夢不一樣。
她其實已經好些年沒做過那個夢了,那個在夢裡一直彈著《歸去來》的季泠又回來了。噩夢裡,一個身著玄色織金卐字寶相花紋袍子的男子就壓在她身上,她很疼、很疼,卻不敢開口叫喊,隻能一個勁兒地咬著自己的嘴唇,鮮血淋漓。
以前季泠可能會不知道那夢境是什麼意思,可如今她和楚寔已經圓房了,那夢裡是個什麼事兒她就無法自欺欺人了。
雖然那個夢裡的事兒有些發生了有些沒發生,可季泠總有那種它是真實的感覺,因為它的細節是那麼逼真。
誠然,季泠也分不清那是夢,還是真實的事情,是不是在她昏睡中,連玉就是那樣對她的?季泠隻要往這個方向略略一想,渾身的血液就會像凍住一般,整個人都沒了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