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儀道:“不過不管楚少卿對他夫人有多少情意,總不可能一直沒有孩子。所以火兒,即便你不摻和進去,蘇夫人也會另有打算的。”
王梓燚歎息了一聲。
“往好了想,其實楚少卿真的很好呐。沒有孩子,火兒你嫁過去就不用當繼母,也不用受前頭孩子的氣。”鄭儀道。
王梓燚看向鄭儀,“你怎麼總把我往他那兒推啊?我就那麼差麼,非得去做人續弦?”
鄭儀嚇得不敢說話了。
王梓燚眯了眯眼睛,“阿儀,你是不是有事兒瞞著我?”
鄭儀不開口。
王梓燚道:“你現在如果跟我說實話,咱們以後還是朋友,阿儀,若是被我查出來,咱們就什麼都不是了。”
這威脅力度太大,鄭儀不得不交代道:“都是我爹娘啦。”鄭儀的爹是定西侯的幕僚,相當於軍師吧,已經在他身邊待了近二十年了。兩家關係極好。
“你爹娘?”王梓燚不解。
鄭儀悄悄地道:“是我爹說,縣主你若是能嫁給楚少卿,那就對誰都好。可侯爺不願意委屈你,他說隻有你這一個女兒,嫁人是一輩子的事兒,要由你自己選,所以不肯點頭。我爹無可奈何,就讓我在你耳邊敲敲邊鼓。”
說到這兒,鄭儀又道:“其實我也不明白我爹,你也知道的,他肚子裡彎彎繞繞太多。真是想不通,為什麼你嫁給楚少卿就那麼重要。”
鄭儀不知道,王梓燚卻想起了彆的事兒。如今邊患頻發,朝廷連年增兵,她爹手裡的兵權已經大得驚人了,所以朝廷這次才派了楚寔過來,其實就是和他爹打擂台的。楚寔沒來之前,她爹還很顧慮,可楚寔來了之後,她爹的眉頭卻漸漸舒展開了。
雖然沒有明說,可王梓燚知道他爹和楚寔之間一定是達成了什麼共識。而這種共識需要一個聯係的紐帶,一個堅固的紐帶,那再沒有比自己更適合的了。
如果她嫁給了楚寔,那他爹在朝堂上就不是孤立無援的了,但也可能因此讓皇帝更忌憚她爹。然則她並不是一定要現在嫁給楚寔啊,完全可以再緩兩年,讓她爹準備得更充分,隻要他們兩家有協定就好。
至於準備什麼,王梓燚也摸不準,卻曾經大膽的想過,可惜她的哥哥們都不在了,如今……
想到這兒,王梓燚突然捂住了自己的嘴。她爹那麼疼愛她,是不是想扶持她的夫婿?這樣的念頭一出現,王梓燚就知道那不是沒可能的。
她爹和楚寔一樣,都覺得這天下爛透了,不破不立。
“火兒,發什麼呆呢?”鄭儀推了推王梓燚,“外頭賽馬快要開始了,咱們快過去吧。”
王梓燚這才回過神來,趕去了外頭的賽馬場。
定西侯家的院子再大,也不那麼夠賽馬用,所以賽馬就挪到了樂遊原上。用木欄圍成了一個大圈,一組二十匹馬已經並列在一條長長的拉直了的紅綢帶前了,隻等待一聲號令就會像箭一樣衝出去,
木欄旁邊擠滿了人,當然有身份的官宦和女眷還是有專門的看台的。
季泠就坐在楚寔身邊,很有興致地伸著脖子望著賽場。“表哥,你猜誰會贏?”
楚寔低頭不知在季泠耳邊說了什麼,王梓燚就見季泠抬手輕輕打了楚寔一下,然後被楚寔捉住了手。兩人在大庭廣眾下也不能乾什麼,可就那麼互相對視著,也看得王梓燚心裡發酸。
楚寔其實說錯了,王梓燚是真的羨慕的,誰不想要這樣恩愛的夫婿?
季泠紅著臉低聲道:“放手啊,表哥。”
楚寔沒放手,有些耍賴地道:“怎麼樣,彩頭我已經說了,你賭不賭?”
當然是不賭,季泠堅定地搖著頭。
“那我就不鬆手了。”楚寔笑道。
季泠無可奈何,恨恨地道:“那好吧,賭就賭,不過我可不相信你能猜中。”那些個姑娘的騎術,楚寔也不可能完全清楚。
“那就說定了。”楚寔這才鬆開手,“我賭從咱們這邊數起的第九位姑娘贏。”
“表哥認識她?”季泠問。
“不認識。”楚寔答得很快。
季泠偏頭朝他笑了笑。
楚寔道:“不認識就不能猜麼?我隻是看她那匹馬不錯。”
季泠點點頭,“那我也猜第九位姑娘贏。”
楚寔笑了,“阿泠,你這就是耍賴皮了。”楚寔搓了搓自己的手指,“我對付耍賴皮的人可是有絕招的,得綁在馬背上……
季泠被楚寔的暗示給嚇著了,趕緊道:“那我猜第十個好了。”她這是真慫,惹得楚寔輕笑不已。
號令聲吹響時,季泠緊張得拳頭都握緊了,嘴裡一直低呼,“十,十,十……”結果她選出的第十位卻是這一組裡跑得最慢的。
楚寔臉上帶著勝利者的笑容道:“彆懊惱了,阿泠,你還是不錯的,我選出了第一名,你選出的倒數第一,都是第一嘛。”
季泠氣得鼓起了腮幫子,“表哥,你還來氣我。”
“好了好了,不氣你了,這不是還有第二組麼,要不要再賭?如果你贏了,咱們就能拉平。”楚寔道。
賭,當然得賭,反正都輸了。季泠陷入了典型的賭徒心理。
當然第二場她又輸了。楚寔又再次贏了。
季泠覺得不對了,楚寔未免猜得也太準了,該不會是有什麼內幕吧?季泠狐疑地上下打量楚寔,“表哥,我總覺得你是作弊了,雖然我不知道你怎麼作的弊。”
楚寔捏了捏季泠的手,“願賭服輸,阿泠,不要輸了就怪彆人作弊,你這賭品和棋品看來都有待提高啊。”
季泠再次鼓起了腮幫子,“不是,表哥,我總覺得你這是在欺負小孩子似的。”
楚寔掃了季泠的胸脯一眼,沒說話,但意思很明顯了,羞得季泠又輕輕拍了他一下。
第三組下場的就是王梓燚、鄭儀等人了。前兩組的那些姑娘,隻有得勝的前三人才有資格跟她們並駕齊驅。
王梓燚坐在馬背上,環顧了一下四周,正巧楚寔也朝她望了過來,她緩緩舉起手中的馬鞭向他揮了揮。
楚寔朝她點頭笑了笑。
號令響起後,王梓燚的馬就像一團火焰般射了出去,紅衣如火,赤兔馬也如火,整個樂遊原都被這團奔騰的火給征服了。
王梓燚一馬當先,遠遠地將其他人都甩在了身後。
“好厲害。”季泠看著王梓燚的背影驚歎道。
“嗯,的確不錯,就算是草原牧民,能趕得上成康騎術的姑娘也不多。”楚寔讚道,“比尋常男子也勝出不少。”
聽得出,楚寔對王梓燚還是很欣賞的。
有時候,季泠真想楚寔也能用這種欣賞的口吻讚讚自己,但她也知道這是白日做夢,她並沒什麼值得人欣賞的技藝。廚藝麼,在世家大族裡似乎也難登大雅之堂。
季泠環顧了一下四周,周圍的男子,無論老幼,似乎也都被這位成康縣主的風采給迷住了。女人,能做成她這樣,當真也算是人生無憾了。
不用說這賽馬會自然是王梓燚大出風頭,策馬回來時,王梓燚將馬鞭拋給身後伺候她的侍女,特地選了楚寔這邊的看台走,不過路過時並沒跟楚寔說話,隻是點頭笑了笑,便挺直了背脊,像隻驕傲的孔雀一般走開了。
王梓燚是驕傲的,她追著楚寔走已經有段時日了,以至於許多人都開始說三到四了,連鄭儀都開始來撮合她倆。可王梓燚覺得,若將來她真的會和楚寔有什麼,那也得是楚寔來追求她。
王梓燚有這樣的自信和資本去等楚寔的主動,因為她覺得既然鄭儀的父親都覺得她嫁給楚寔是最好的,那麼想必楚寔也該明白他娶她也才會是最好的。
男人麼,不可能永遠兒女情長,最牢固的隻有利益紐帶。
女子賽馬後,接下來則是男子賽馬,熱鬨程度就有些比不上女子了,畢竟沒那麼好看。在場的官員裡,騎術好的也沒多少,可看性不高。
不過賽馬之後,還有射箭比賽,這個卻是有些意思的,因為楚寔也會下場。他當然得給王梓燚這位成康縣主捧捧場。
“表哥,說起來我還從沒見過你射箭呢。”季泠有些興奮地道。
楚寔站起身攜了季泠往射箭場走去,“擔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