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1 / 2)

五月泠 明月璫 11514 字 9個月前

“怪不得都說皇後要端莊, 你說著能不端莊麼?我要是坐在那兒絕對不敢亂動,頭都不帶偏一下的。”季泠嘟囔。

楚寔打量了一下季泠的頭飾, 的確是華麗富貴, 端莊大方, 將她素日清麗除塵的容貌都襯托得仿佛朝陽出雲般豔麗起來, “忍一忍吧, 這般打扮好看。開了春我叫人重新為你打製首飾, 務必要輕可好?省得你來年又說脖子疼。”

季泠笑了笑, 然後捧著自己的腦袋道:“我都不敢點頭了。”

楚寔被她都得輕笑出聲,季泠才恍然她已經有許久沒見著楚寔這般笑了。他笑起來的時候, 風清月朗,讓人覺得整個乾坤都亮了。她忍不住踮起腳,抬起手為楚寔正了正冕旒,“表哥這樣穿不像是皇帝, 倒像是要去迎親的新郎官呢。”

楚寔順勢捉住季泠放下的手, 看著她的眼睛道:“那新郎官迎親之後能不能牽著新娘子入洞房?”

季泠就接不上話了,到了為難的時候, 她依舊是那個不善言辭的季泠。

“行了,不逗你了。”楚寔鬆開季泠的手。

季泠看著側過身去由著餘德海替他整理腰帶的楚寔,看明白了他的失望,可卻怎麼也張不開嘴。

末了, 季泠換了個話題道:“表哥, 我一點兒也不記得以前的冬至朝見了,要是犯了錯怎麼辦?”

楚寔回頭道:“即便犯了錯, 那也是彆人錯了,你且放寬心吧,皇後娘娘是不會錯的。”

季泠深呼吸了一口,這才跟著楚寔走出了後殿。

隻不過楚寔要去的是前麵的皇極殿接受百官朝賀,而她卻要去昭陽宮接受命婦朝拜,然後兩人再分彆率官員和命婦去慈寧宮朝賀太後。

走進昭陽宮的時候,季泠才發現,好似這兒才是皇後的宮殿,可她卻一直住在皇帝的乾元殿內。皇家夫妻並不像普通夫婦那般是住在一塊兒的。

因為皇帝要召幸嬪妃,皇後總住在乾元殿卻也是不妥的。季泠後知後覺地想著,該不會是自己一直住在乾元殿,所以楚寔才沒有召幸繁纓,或者其他宮女的吧?

在季泠走神間,雅樂已經奏起,丹陛下烏壓壓的人都跪在了地上,恭迎皇後駕到。

季泠的九重赤紅泥金翟裙逶迤在光潔的地磚上,好似金鳳的尾羽一般,華麗、高貴、光豔、雍容。

她會在雅樂聲裡升座,有宮女牽著她的翟裙,在她坐下時,將裙擺整齊地在地上擺好。

司儀太監叫了一聲“賀”,眾命婦開始口誦賀詞在司儀太監的引導下,隨著不同雅樂的奏響,一拜、再拜、三拜。

而在起和拜之間的間隙裡,眾人便有了機會打量前方的皇後娘娘。

這是季泠第一次見她們,其實也是她們第一次見到這位深藏宮中的中宮皇後。

結縭十餘載,還曾下落不明,然後再被皇帝迎回來,獨霸後宮,這位皇後也算是傳奇了。眾人也都想知道,不知這位皇後有什麼特彆的,能讓皇帝如此惦記,惦記到甚至強硬地抹殺了成康縣主的存在。好似天下從不曾有過這麼一個人一般。

當她們抬眼去打量季泠時,隻覺得朝陽仿佛都成了這位皇後的映襯,她華麗的翟裙上似乎真有鳳凰飛起,於她身後鳳舞呈祥。

可這卻都還比不上她的容貌。

像是連老天都眷顧著她的模樣一般,有天光從她的身體裡自內而外地釋放,暈染了她的眉眼都帶著寶石一樣的光輝。

隻那麼看著,便覺得耳邊有仙樂飄飄,鼻尖有瑞花綻放,眼前有仙鶴起舞。她獨自一人,便將這昭陽宮變作了昆侖瑤池。

那有女兒開春即將參加選秀的夫人,心不由沉了又沉。當初以為新皇對皇後不過是顧念舊情,便是再美貌也已到了色衰的年紀。可如今看過去,卻哪裡是她們家中青澀果子似的女兒能望其項背的。

季泠不知漢白玉階下眾人的心思,隻緊張地將手藏在袖口中,根據司儀太監的提示叫了聲“起”。

這便算暫時告了一個段落。

然後季泠被打著七鳳曲柄明黃蓋的太監、宮女簇擁著上了翟輿,前去慈寧宮。身後的儀仗足足有幾十丈長,雅樂四起。

季泠和楚寔並肩朝賀了蘇太後之後,又暫行分開。季泠在昭陽殿賜宴大宴內外命婦。

這時候氣氛就算鬆了一點兒了,不過一開始循例要敬皇後三杯酒。每上三道菜肴後,雅樂奏起,司儀太監就會叫“敬”。

內外命婦皆要離座將杯子舉到額前躬身敬酒,季泠也要離座回敬。如是者三。

季泠唯一的感受就是她要倒了。

雖然上下隔得不是很遠,設的宴也是圓桌,可席間並無竊竊私語聲,所有命婦都拘謹地動著筷子,怕吃得多了,一會兒在宮內可不好更衣。

季泠放眼望去,除了楚寔的三個妹妹,貞珍、靜珍、婉珍,還有三弟妹吳琪外,其餘她認識的人並不多,隻有黃鳴音還算有點兒印象。這讓季泠不由想起苗氏姐妹來,卻不知今在何處,想當初苗冠玉還在楚府住過呢,蘇太後甚是喜歡她。

好容易熬過了冬至大典,季泠覺得自己一把骨頭都要散了,晚上斜靠在榻上看著對麵正批閱奏折的楚寔道:“表哥,你還記得冠玉嗎?”

“怎麼突然提起她了?”楚寔擱下筆。

“沒什麼,就是想著也不知祝主事如今做到什麼官了,在大典上也沒見著苗家姐妹。”季泠道。

她說完卻見楚寔驚詫地看著自己,不由道:“難道我又忘了什麼?”

楚寔搖頭道:“當時情況亂得很,你不在京城,又素來不打聽這些,難怪不知道。”

“怎麼了?”

“苗冠玉做了先朝太後,後來帶著小皇帝逃出東海了。”楚寔一句話就把事情給交代清楚了。

“她怎麼會做了太後?”季泠真是吃驚得震驚了,“她不是對你……”

住進了楚府的苗冠玉,對楚寔的關注雖然不算特彆明顯,可季泠那麼敏感,如何能感覺不到。

“對我什麼”楚寔笑了笑,“你這腦瓜子怎麼總是多想。”

“我才沒多想呢。”季泠道,“可她怎麼就入了宮呢?”

“她那個人和季樂差不多,恨不能天下人都羨豔她,所以她選擇入宮並不奇怪。”楚寔道。

“那她怎麼會當太後的呀?我記得靈帝還有好幾個兒子的呀。”季泠道,怎麼也輪不到苗冠玉做太後的。

“你不要小瞧苗太後的手段。”楚寔道,“後宮之爭和戰場之爭沒什麼區彆。”

季泠愣了愣,聽明白了楚寔的暗示,卻沒想過小時候那麼可愛的冠玉,長大後會是楚寔嘴裡說的那種人。

“真想不到啊,她小時候,表哥好像還挺喜歡她的。”季泠歎道。

楚寔揚揚眉,“你哪隻眼睛看見我喜歡她的?”

“你不是還送了她墨寶麼?”季泠道,“我當時都沒想著你能答應。”

楚寔低下頭重新拿起筆開始批閱奏折,“她一個小孩兒求我,又是為了縣裡的教諭,我如何拒絕?就當賠了你害她撞頭的禮。”

季泠很容易就接受了這個答案,畢竟後來瞧著楚寔對苗冠玉的確再沒什麼特彆之處。

冬至大典過了,季泠也沒輕鬆多少,緊接著就是正旦。正旦楚寔倒是免了內外命婦朝賀皇後的典禮,但百官朝賀皇帝卻是慣例。

然晚上在禦花園的華渚堂還有家宴,卻也是少不了季泠忙乎的。前幾日光祿寺將擬好的單子呈了上來,鑒於上次冬至大典賜宴上那些菜的難吃程度,季泠特地從繁纓手裡要了單子。

然後自己塗塗改改,最後才形成了家宴的菜單。

相對於冬至賜宴,這正旦的家宴就顯得冷清了許多。楚寔這邊就不說了,楚宿至今也沒續弦,隻帶了獨子昌哥兒進宮,身邊伺候的人就一個懷秀,因為位分不夠所以也沒進宮。

稍微熱鬨一點兒的就屬三房了,如今的齊王楚宥。吳琪到昭陽宮的時候倒是將楚宥的兩位側妃也帶了進來,都是年輕貌美的年紀,說話也活潑。

其中一位季泠隻覺得眼熟,看久了才發現是同去世的季樂有些像。季泠心裡一驚,拿眼去看蘇太後還有章太妃,甚至吳琪似乎都習以為常了。

季泠不由又想起楚寔的那番“禁忌論”,難道真的是每個人心裡都有那麼點兒陰暗?

談話間季泠才知道,楚宥後麵的兩個兒子和一個女兒都是這位像季樂的側妃許氏生的,其得寵程度可見一斑。

隻是不知道楚宿見了這位側妃,心中怎麼想。

家宴上,季泠和楚寔並坐,有些忍不住地眼風經常會掃過楚宿那邊。

楚寔低頭在季泠耳邊道:“怎麼了?二弟有什麼不妥麼?”

季泠這才發現自己的舉止很不妥,怕楚寔誤會,於是用手掩著嘴巴低聲道:“表哥,你不覺得齊王的許側妃很有些像去了的二弟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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