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季泠微微側過頭時,顧氏看到了她的正臉,不由得微微張開嘴,實在是沒想過天底下竟然有如此絕色,便是洛神圖裡的洛神都遜她三分,可謂是妍羞紅梅,麗掩姚黃。冰肌玉骨,秋水為神難擬其靈,春冰為肌稍遜其潤。
好半晌顧氏回過神來,再看楚寔對那女子那般親昵,雖看不見他的眼神,然則那種凝視卻是將人視作眼中珠一般疼惜的。
顧氏拉了拉旁邊馮侖的衣角道:“瞧見了吧,難怪季夫人要身子不適了,楚部堂身邊有如此佳人,哪裡還看得進其他人。季夫人就是再賢德,怕也隻能背後抹淚了。”
馮侖自然也看到了季泠。男人看女人又不同於女人看女人。第一看的就是身段。
嘖嘖,馮侖可是羨慕楚寔的豔福。那女子高挑窈窕,光這一條就壓過無數的女子去了。再看那柳腰,細得幾乎一隻手就能握住,雖然裙擺寬大,看不到腿型與臀型,但觀其態,柔情豔逸、風姿綽約已經可斷定是傾城傾國的佳人了。
“你個婦人家懂什麼?季夫人到武昌時,東翁還放下手邊要事親自去碼頭接的她,如此禮重,在夫妻之間已經是少見了。”馮倫道,“這賢妻與美姬,東翁各有所重,定不會厚此薄彼的。”
顧氏朝季泠努了努嘴道:“是,要是一般的小妖精也就罷了,你覺得在那樣兒的褒姒、妲己一樣的美色麵前誰還記得家裡的糟糠之妻啊?”
馮倫笑道:“怎麼能是糟糠之妻,季夫人可是東翁新續弦的,聽說是他家老太太那邊兒的親戚,就是彼此沒情意,但至少香火情還是有的。若真是被這外頭的美色迷了眼,怎麼不見東翁將人領回去敬茶?可見心裡還是敬重季夫人的。”
顧氏翻了個白眼道:“這可未必呢,怕是心疼她去見了大婦,以後就要在大婦麵前伏低做小,所以養在外頭更自在。
“哎,你這女人。”馮倫嘴上這樣說道,可心裡卻是認同顧氏的。他若是有這樣的美人,也舍不得送到家中給主婦磋磨。倒不是說主婦有多不賢惠,可那樣的人兒哪怕就是皺皺眉頭,也叫人心疼的不是?
“難道我說的不對?這大過年的,好容易有功夫回來,也不在家陪陪季夫人,卻出來陪美姬。”顧氏氣呼呼地道。
馮倫趕緊道:“娘子,我這可是陪著你的哈。”馮倫一人在外,自然身邊也得有人伺候,顧氏一來就打翻了醋壇子,這是借題發揮呢。
卻說為何馮、顧兩位為何就認定季泠不是楚寔的正妻呢?這卻是時人的一種慣性思維。
所謂娶妻娶賢,是以家中正妻的顏色通常都很尋常,即便也有美貌過人的,但絕對達不到季泠這樣傾城絕代的美,這樣的美人兒合該就是給人做妾用來疼寵的。
偏這時,楚寔替季泠拂掉鬢邊的紅梅後,卻又捧起她的臉在她唇上啄了一口。
季泠壓根兒就沒想到楚寔居然如此大膽,這光天化日之下……當然也不是光天,梅林呢也有所遮擋,但這林子裡人也不少,少不得會被人看了去。
“你做什麼呀?”季泠忍不住輕輕踢了踢楚寔,她抬眼看向楚寔,卻見他臉上也有一絲閃過的錯愕,好似他自己也很驚訝。
楚寔自嘲地笑道:“美色果然動人心啊。”剛才的舉動那真是發乎於情,卻沒能止乎於禮。
不遠處的顧氏都已經撇開頭了,嘴巴也撇了撇,“這,這真是……”
馮倫則哈哈大笑,他雖然覺得也是突兀了些,可卻完全能理解,誰麵對那樣的美人能忍住不動手動腳啊?
可也正是因為這樣,顧氏越發就不會認為季泠會是正妻了。
“我想回去了。”季泠的臉燒得就像靠在灶邊一樣了,再不肯待在外麵。
楚寔便虛摟著季泠開始往林外走,且伸出手替她擋住那些抻出來的梅枝,怕掛著她的頭發。
馮倫拉了拉顧氏,“走吧,等會兒碰見了難免尷尬。”
可也不知是不是有緣,雖然離開了梅林,但轉過路口時,這兩對夫妻居然碰了個正著。馮倫自然要上前跟楚寔打招呼,“東翁。”
楚寔笑道:“馮夫子這是要陪著夫人去黃鶴樓麼?”
“是。”馮倫道。
楚寔對身後跟著的北原道:“去黃鶴樓替馮夫子先定一桌靠窗的。”
今晚逛黃鶴樓的人可實在太多,若是要留一張靠窗的桌子,馮倫身為楚寔的幕僚也不是要不來,可就得費點兒口舌了,萬一擋不住貴人多,指不定還會被擋回來,當著顧氏的麵有傷顏麵。有北原去,就沒這種煩惱了。
楚寔再回過頭隻見顧氏一直瞪著季泠看,心裡微微詫異,不過臉上不顯,又朝著二人道:“這是內子。馮夫子當是還沒見過。”
馮、顧兩人頓時臉上都露出了掩飾不住的驚訝。
見此情形,楚寔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顧氏有些訕訕,想著剛才說了那許多不著邊的話,可此時也不能失禮,趕緊上前跟季泠見了禮,又謝過她的照看。“昨日本想著去府上給夫人拜年的,可部堂說夫人身子不適,這就沒敢前去打擾。”
季泠的臉唰地就紅了,說不出話來,因為她頓時意識到為何楚寔要說自己身子不適。
素來美人都是宜嗔宜喜,羞、惱都愛人的。那風情從眉梢眼尾自然地流出來,引得人的眼珠子忍不住就跟著她轉。
楚寔知道季泠臉薄,替她簡單說了幾句,舉手之勞讓顧氏不必放在心上,這就彼此彆過了。
等走得遠了,馮倫才笑話顧氏道:“瞧瞧,東翁可不是你想的那些官員吧?”
顧氏的臉上有些掛不住,死鴨子嘴硬道:“是不一樣,可那還不是因為季夫人美色過人。否則還不得被外頭的小妖精們給勾了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