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戶玻璃流下漆黑黏稠的液體,蟲子一般蠕動爬行,通過縫隙慢慢滲入屋內,然後扭曲,膨脹,湧動,慢慢凝成一個起伏跳動的肉團,又變成不正常的人形,像是從沼澤裡爬出來的怪物。
恍惚間,裴柳感覺到一道視線。
毛骨悚然又黏膩陰冷,在他身上逡巡,打量食物一般。
裴柳頓時起了雞皮疙瘩,心跳加快,心中警鈴大作。
可他睜不開眼,隻隱約覺得有個人站在床邊。
更甚者,那根本不是人……
裴柳渾身發冷,僵硬,心裡大聲喊著求救,希望有人能把他叫醒。
床邊的怪物慢慢朝他伸出手,發出尖細的笑聲,長長的指甲泛著寒光,像要直接戳進他的眼球。
裴柳心跳更快了,眼睫恐懼地劇烈顫抖,唇色發白。
但就在距離隻剩幾毫米時,那隻手忽然停了下來,像被什麼力量震懾攔住。
一抹微涼貼在他臉上,捏了一下。
裴柳倏地睜開眼,看到身邊坐起身的謝巫煜。
他愣愣的,因為兩腮被捏住,嘴唇被迫嘟成了金魚嘴。剛才是怎麼回事……
裴柳立刻轉頭看向窗外,竟真的下著雨,天色昏暗,陰森森的,但窗戶關得好好的,地麵乾乾淨淨,並沒有鬼進來,站在床邊。
他鬆了口氣,慶幸說:“謝謝你叫醒我。”
謝巫煜淡漠道:“你太吵了。”
裴柳反應過來,心裡有些抱歉,解釋說:“我剛才做了個噩夢,夢到有鬼……”
說著,還不自覺就往床中間挪,想離邊緣遠些。
謝巫煜的手放在他頭上,隨意地摸了摸,“夢而已,沒有鬼。”
他在的時候,沒有鬼敢湊上來碰裴柳。這是他的所有物。
所以,隻是一個夢。
裴柳抬眸,看著他摸自己的頭。明明不是小孩子了,頭頂的溫度也不溫暖,但他竟然真的被安撫到了,心裡安定不少。
眼看時間差不多,應該下樓了。
他都不想走,想繼續跟謝巫煜待著。
臨走前,他忍不住又問了一次,“你真的不跟我們一起吃飯嗎?”
謝巫煜坐在床邊,漫不經心的樣子,就要再次拒絕,卻在和裴柳對視上時,忽然想到了什麼,慢悠悠說:“也不是不行,不過,你要答應我一件事。”
裴柳驚喜,眼裡閃著光,毫不猶豫點頭,“好啊,什麼事?”
謝巫煜的視線緩緩下移,猶如實質撫過一寸寸細膩的皮膚,停駐在他漂亮的鎖骨上。
“我想畫你。”
裴柳有點訝異,“你還會畫畫?沒問題啊。”
他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就答應下來。畢竟這隻是一件很小的事,就算不是作為條件交換,隻要謝巫煜提出來,他也會點頭。
但他不知道,他理解的畫跟對方說的並不一樣。
謝巫煜顯然對這個回答很滿意,難得地勾起唇角,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