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鬱初被逼到發怒，雙眼通紅，充斥著怨毒和恨意，抄起手邊的花瓶就不顧一切地朝沈文睿扔去，又接連砸了好幾個，劈裡啪啦，碎了一地。
沈文睿沒有生氣，反倒是笑了，笑得變態又暢快，整個屋內都回蕩著他的笑聲。
“對，沒錯，就是這樣的眼神。我早就看出來了，你和我是同一類人。何必假惺惺地裝善良呢？破壞，傷害，殺戮，才是人的本能。”
鬱初被刺激到了，激烈反駁，光著腳就踩過一地的碎片，對著沈文睿大吼：“不！我不是！我不是！”
鬱初滿麵痛苦絕望，雙眼透著猩紅的血絲，不受控地湧出淚水，無聲滑落，給人一種震撼感。
裴柳的情緒渲染力很強，片場內的工作人員看著，都有種心臟鈍痛的感覺。
但陳導有些不滿意，喊了聲卡，跟裴柳說，人物這時的內心壓抑痛苦，情緒雖然爆發了，但因為性格原因，還是沒有完全外放，可以稍微收斂一點，眼淚不要真的流出來，眼圈紅有些濕潤就好。
於是，裴柳把這一幕，又重演了六遍，才終於讓陳導滿意，過了。
拍戲時，地上的碎玻璃是道具，邊緣沒有很鋒利，但接連踩了那麼久，裴柳還是不可避免地被劃傷了。
沈錦聞到了淺淡的血味，不禁皺眉。
裴柳剛坐下，毫無防備，腳腕就忽然被捉住，還被迫抬起來，虛踩在沈錦的膝蓋上。
裴柳愣住，表情有些困惑不解。
而這時，沈錦托住了他的腳，微涼的指腹輕輕撫過他腳底的傷痕，幾乎瞬間，傷口就愈合消失。
裴柳隻感覺到了很細微的疼痛，轉瞬即逝。他這才知道，原來自己受傷了。他本以為隻是腳底踩到凹凸不平的碎片，硌得疼而已。
這一幕，恰好被來到片場的經紀人餘姐看到了。
她一眼看出了沈錦動作間的重視，裴柳對他的親近也沒有抗拒，像是習慣後的熟悉。他們之間有種超乎尋常的親昵和默契。
等等，裴柳家裡不是有一個？片場裡怎麼又一個？
……裴柳這是腳踏兩條船嗎？
餘姐呆滯了。
她以前怎麼不知道，裴柳還有做渣男的潛質？
而當事人裴柳，對她心中的腹誹毫不知情。
他的腳被沈錦握在掌心裡，指腹擦過，帶起綿綿密密的癢意，讓他忍不住敏感地一顫，下意識想縮回自己的腳。
但沈錦突然捉住，過了兩秒，才反應過來似的，鬆手放開。
沈錦幫他治傷確實有些突兀，但他並沒有想太多。畢竟他現在和沈錦之間的關係比較特殊，通俗點來說，他就像是沈錦養著的一隻小豬崽，等著養肥了再宰來吃，那麼，儲備糧疑似受傷，沈錦當然會不悅，並親自處理。
所以，在休息時間，裴柳被餘姐叫過去，她小聲問：“你到底喜歡哪個？咱可不能做渣男，傷彆人的心啊。”
裴柳一頭霧水。
餘姐又說：“就是沈錦，還有你家裡那個啊。”
裴柳：“……”
他們明明是同一個。
裴柳沒辦法解釋，隻好說：“情況複雜，我也是沒辦法，才暫時跟他……們在一起的。餘姐你不用擔心，我不是渣男。”
他無法理解餘姐的腦回路。而餘姐更是震驚於他理所當然的態度。
情非得已，暫時和兩個人在一起，我不是渣男。
聽聽，這說的是人話嗎？
這簡直是在說——我不是渣男，隻是我的心變成了碎片，不同的碎片愛上了不同的人。你要相信我，我的每一塊碎片都很專情的。
餘姐能怎麼辦，隻能努力幫忙遮掩，指望裴柳早日浪子回頭了。
裴柳還以為自己解釋清楚了，一邊往回走，一邊心裡還覺得好笑。餘姐的腦洞也未免太大了，竟然把他和謝巫煜想成一對，怎麼可能？他跟誰在一起，也不會是謝巫煜啊，對方可是個邪神，把他當成儲備糧的。
裴柳一抬頭，看見謝巫煜正站在走廊等著他。
謝巫煜不像彆人，等待的時候，會低頭玩手機，找點彆的事情做。
而是專心地等待。
所以無論裴柳什麼時候走過去，都總能和謝巫煜對視上。
那雙深邃漆黑的雙眸，凝視著人時，竟有種深情的錯覺。
裴柳微愣，還沒走過去，餘姐又在後麵叫了他一聲，說是有話忘了說。但裴柳一時之間，腦子都被那個眼神占據，有點懵住。
餘姐叫了他好幾聲，他才終於回神。
“怎麼了？”
裴柳緩慢地搖了下頭，像個生鏽的機器人，“……沒事。”
他回頭，再次和謝巫煜對視上，頓了頓，然後又很快地躲開視線，莫名有點兒慌。
他可能是被餘姐的說法洗腦了，竟然覺得，謝巫煜的眼神好像真有點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