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確定敵人離開了沒有。這種邪修門派很可能會經常更換駐地,潘雁隕落畢竟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
還是得先進城探一探消息。
她交了兩塊靈石,領取了入城令。進城轉了轉。
懷陽城內人倒是不少,就是沒什麼秩序,道邊亂七八糟地擺著小攤,城門的守衛神情懶散,城內的執法隊也是半天沒見著一個人,好不容易經過幾個,也是懈怠鬆散的樣子。
疏於管理。
道君微皺了眉。
前麵有兩名築基修士因為口角掐起來了,打得靈光四濺。其中一人似乎是主修金係法訣的,金刃亂飛,其中一道朝著她身邊擊來。
“哎喲!”路邊的攤主們急忙躲避。
周竹楨伸手一擋,金刃打在她手上,反被她的護體靈氣擊飛出去。
“謝謝您。”她身邊的攤主是個外貌七八十歲的煉氣修士,“若不是前輩出手相助,晚輩這攤子都要被他們給掀嘍……”
“舉手之勞罷了。”他攤子上賣的是一些地圖報刊之類的玉簡,周竹楨隨意挑揀了一下,拿了枚懷陽城附近的地圖問他,“這個怎麼賣?”
“不要錢,送給您了。”
周竹楨仍舊從儲物袋裡取了十塊靈石給他,她正要走,卻被老者攔住。
“前輩是第一次來這懷陽城?”
“是。”
“那可要注意著點。”老者捋了捋胡子,“這懷陽城附近不怎麼太平,經常有人失蹤,可不要孤身一人出城。”
“經常有人失蹤?”
“是啊。”老者說,“有很長時間了,每隔一段時間就有人失蹤,許多外來修士不知道,一個人出去了,就再也沒回來過,客棧的老板遲遲等不到人回去,才發現失蹤了。”
周竹楨略一沉吟,鄭重道:“謝謝提醒。”
果然還在這裡!
她立刻出了城,把墨鈞劍收進儲物戒指,順著潘雁走過的路線慢慢轉悠。
主動搜索找不到,隻能先釣一釣魚試試。
係統忍了又忍,說:“宿主,你臉上有字。”
“?”
“你見過哪個築基修士穿得起天蠶冰絲錦的!你這樣簡直是把有問題三個字寫在臉上!”係統強行冷靜地分析,“對方抓了多少修真者?現在還沒碰上事,一定是很會選擇下手對象。你這個樣子,在他們眼裡隻有兩種可能——一、這是個偽裝成築基的高階修士;二、這個築基修士很有背景。你覺得他們敢對哪一種下手?”
“……”周竹楨取出了虛無玉。
“彆彆彆。”係統道,“你幻化的那是什麼玩意,太粗糙了……你現在回懷陽城內,我指導你偽裝。”
……
半個時辰後。
懷陽城郊的山坡上,有個白衣女修在采摘靈植。她穿著最便宜的下品法衣,容貌平平,腰間彆著的儲物袋也是最普通的一百靈石一個的儲物袋。
這裡氣候適宜,有一種名叫靈雲菇的靈植生長,不是什麼珍貴藥材,但卻蘊含靈氣,味道鮮美,是餐館最喜歡收購的食材之一。
周竹楨摘下一朵靈雲菇,捏在指間轉了轉:“零零一,我現在特彆佩服你。”
係統頓時得意:“那當然,也不看看我是……”
“你果然是乾壞事的一把好手。”
係統:“……”
係統想罵人。
它仔細想了想,該如何冷靜理智不帶臟字地回擊,然後說:“宿主,你知道你現在像什麼嗎?”
周竹楨:“采蘑菇的小姑娘?”
“屁!還小姑娘!”係統憤怒道,“你丫就是一披著羊皮的狼!”
“……”道君把那朵蘑菇扔進儲物袋裡,“你見過我這麼好看的狼嗎?”
係統一陣牙酸。
“宿主,你以前不這樣的。”它說,“你這是跟誰學的啊!周含光不像這樣的人啊!”
周竹楨踢了踢麵前的小石子。
她已經很久沒有這麼跳脫過了。年齡增加可能是原因之一吧,更多的原因在於角色的改變。七洲盛會後,整個修真界都知道,她就是含光道尊選定的接班人,未來的問道門首座。她的一言一行都代表著問道門的態度和顏麵,必須沉穩莊重,持中秉正,拿出化神修士的風度和氣勢。
即使她的年紀還不到修真界化神修士平均年齡的四分之一。
化神之後她師父就不當她是小孩子了,各種事務一樁接一樁往下壓,偏偏他交付任務之前還總要問一聲行不行。
她能說不行嗎?
那自然是不能的,既然已經決定了要扛起這份責任,就要做到極致。
隻不過,偶爾回望之時,身後的倒影似乎還是二十一世紀法治社會的周竹楨,執劍而立的卻是瀛洲問道門的首座首徒,周宸元。
千年興衰,一門榮辱,數十萬人的命運係於一身,容不得半分軟弱,容不得半分退縮,容不得半分行差踏錯。
這些原本扛在她師父肩上,現在,他準備把這份重擔交給她了。
不僅是她,溯流、景天衍、寂心、謝君書……他們也在儘己所能,學著成為一個合格的領導者。
天之驕子榮光的背後,是常人無法想象的千倍萬倍的努力。
隻有沒人看到的時候,她才能卸下偽裝,暫時放鬆一下。
她收了神色,隻是專心狩獵,等待獵物落入圈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