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長歌到含光峰的時候是辰時末。
含光峰殿前道場上一如既往地空曠, 清平清安守在屋簷下,正殿大門緊閉,衛長歌走過去,兩人連忙行禮:“見過峰主。”
“免禮。”衛長歌點點頭,抬手要推門,卻突然發現殿門上的禁製,“這?”
“首座還在休息。”清平輕聲道, “峰主不如先回去等等,待首座出來, 在下再替您通報?”
“還在休息?”衛長歌望了一眼,外麵一片陽光明媚。
師姐向來克己勤勉, 這個時間還在休息?
她心裡漫上一點不安。
衛長歌在屋簷下站了一會兒, 她有些焦慮,但總不能強闖周竹楨寢殿, 隻能回去等待, 剛轉過身, 殿門卻開了。
青年穿著雪白道袍, 頭戴鵲尾冠, 皮膚也是冷玉一樣的白, 深紫色的瞳孔裡仿佛盛滿星辰:“劍峰峰主。”
“前輩。”衛長歌客氣而疏離地朝他點點頭,“師姐可在殿內?”
他們倆關係一向不好, 衛長歌對歸真總有些若有若無的敵意,但出於禮節,見麵還要客套一番, 是不想讓周竹楨為難。
“在。”歸真推開門,伸手作請,“峰主要進來嗎?”
衛長歌看著他,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即使她私心對他很有意見,也不得不承認,他確實生得極好,相貌之俊美出眾,即使是在美男遍地的修真界,也是能排得上號的。
嗬,化形化得好罷了。
純微道尊暗暗地想。
可是……他下巴上怎麼有個紅印?
衛長歌目光微凝,表情漸漸有些難看。
再仔細看看,歸真雖然穿戴整齊,但並不是無懈可擊,鬢邊幾縷發絲散落,腰間帶扣也有幾寸偏移,似乎是匆忙之間沒有束好。
歸真見她眼神盯著自己下頜,伸手摸了一下,這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昨天晚上兩人糾纏之間,周竹楨啃了他一口,現在還有個淺淺的牙印。
他臉色微紅,有些抱歉,連忙掩飾地用手一遮,抹去了那一點紅印,道:“讓峰主久等了……道尊昨夜有些勞累,尚在淺眠,峰主不如先在外間坐坐?稍後我讓人奉茶。”
衛長歌臉色頓時鐵青。
“不用了!”她咬牙切齒,哪裡還待得下去,拂袖而去。
這個小妖精,肯定是他勾引師姐!
……
“哎……”歸真招呼了一聲,見她跟個飛梭一樣衝出去了,十分莫名,“她這是怎麼了?”
一旁清平清安拚命忍笑。
清平勉強維持著嚴肅的表情,對歸真道:“前輩,純微道尊應該是有些醋,畢竟您沒有化形之前,她一直是首座身邊最親近的師妹。”
這麼解釋應該也沒什麼問題。
這話的意思,就是說化形之後楨楨最親近的人是他了。
歸真雖然覺得他表情有點奇怪,但心裡暗暗開心,矜持地微笑了一下,退回去合上了殿門。
清安一側身,閃到柱子後麵,笑得肚子疼:“噗哈哈哈哈哈!”這是什麼宮鬥大戲啊!
“噓。”他哥一本正經,“彆笑,前輩能察覺到。”
歸真沒察覺到,他現在全副心思都在一個人身上。
他進了內室,周竹楨坐在榻上,撩開了紗帳往外望了一眼:“誰來了?”
“劍峰峰主。”歸真把紗帳彆好,攬著她親了一下,“再躺一會兒嗎?”
“啊,純微回來了?”周竹楨一聽這話,果然頓時清醒了,立刻就要起身,“她在外麵嗎?和你說了什麼?”
“沒。”歸真幫她穿好衣服,把她推到梳妝台前麵坐下,替她綰發,“峰主打了個招呼就走了,大約是不想打擾你休息。”
“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巳時一刻。”
周竹楨捂臉,歎氣。
歸真唇角含著笑,替她挑了支青鸞紋飾的步搖,斜插入發髻,問:“我陪宸元去天極峰?”
周竹楨回過神:“不用,門派之內出不了事的,我自己去就好。”
“嗯。”歸真沒有堅持。
周竹楨收拾妥當,直接禦風去了天極峰。
衛長歌不在這裡,純寧見到周竹楨,立刻給她發了信,周竹楨到了沒一會兒,衛長歌就趕了過來。
她已經收斂了情緒,規規矩矩行禮:“純微見過師姐。”
“純微回來啦。”周竹楨笑著牽她坐下,“都是自家人,這麼客氣做什麼?來,回來得這麼快,境界穩固了沒有?”
她語氣溫和,十分關切,衛長歌堅強的外表一秒崩塌,撲過去一把抱住了她。
她把額頭抵在周竹楨肩上,周竹楨輕輕拍了拍她後背,突然發現有點不對:“喲,怎麼回事兒?哭什麼?發生了什麼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