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曼含在嘴裡的紅酒差點沒噴出來:“什麼?是你?”
她一回來就上樓補覺去了,睡得又死,不知道竇博明打電話這回事,聽完倒是和小冰一個看法:“得虧他沒死,要不然咱們還真是有麻煩了。”
“說起來,這件事到底是怎麼回事啊鄒姐,星港公司有回應嗎?還有那個江顏,他們難道一點表示都沒有?”
聽到小冰的提問,鄒曼拿起手機又看起來,“謝愷發微博了:他說他和竇博明純屬創作理念有分歧,他絕對沒有像竇博明說得那樣刻意針對他,而且他所有的做法都是為了對星港集團的投資人負責。”
“那個江顏也轉發了,嘖,怎麼這麼酸呢。”
“我看看……”小冰湊過去,“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我怎麼感覺這句話都成萬靈藥了啊!”
“江小姐,江小姐,對於導演竇博明在網上對你的指控請問您是怎麼看的?能不能回應一下?”
“江小姐,竇博明的遺書上說你背信棄義,花言巧語說服他錯過了另一家公司,最後卻背叛了他,您對此有什麼回應呢?”
江顏沒有想到,她不過出來買點東西,居然就被這些記者堵住了。
在網上看到竇博明自殺的消息的時候,她也嚇了一跳:前世竇博明雖然和星港娛樂處得很不愉快,但也沒到自殺的地步啊!
一開始,她覺得竇博明會是一個天才導演,因此很是用心的經營了一番兩人的友誼。
可是《懺悔》這部電影上謝愷和竇博明的分歧卻讓她左右為難。
幫謝愷,勢必會得罪竇博明,但前世她在法國看的那版《血色複仇》和謝愷現在提出的剪輯思路不謀而合,也就是說事實證明謝愷才是對的。
重生的記憶是江顏賴以生存的最大金手指,她對此篤信不疑。
更重要的是,她經濟不寬裕,這段時間從江母手裡東摳西摳也不過摳了兩千萬而已。
除去做唱片虧的那五百萬,她在《懺悔》上投了一千萬,這部電影一定得成功,成功了她才有能有餘錢做彆的項目,才有機會一步步實現她的規劃。
她先知的經驗隻剩下幾年了,時不我待,即使竇博明將來再成功,也比不上唾手可得的投資回報重要。
但她沒有想到,竇博明會這麼脆弱,這麼不可理喻。
記者的問題越來越直接,亮如白晝的鎂光燈簡直要閃瞎她的眼睛,四麵八方戳來的話筒讓江顏真是恨毒了竇博明。
他要是真的敢跳下去倒好了,還能給電影添上幾分導演遺作的光彩。
依她看,這個看上去傻乎乎的竇博明根本就是扮豬吃人。
什麼被好心人救下,根本一切就是他自導自演,借此給她施加輿論壓力罷了。
江顏眼底越|發冷,哼,好你個竇博明,玩心計是吧,行,她江顏可不怕他。
她踩的哢哢作響的高跟鞋在上車前陡然停住,轉過身,江顏摘下了臉上的墨鏡,未語淚先流:“聽說博明自殺的事情,我真的很痛心,很愧疚。一開始,我隻是想幫朋友實現他的導演夢想才會把畢生積蓄投進電影。”
“後來很榮幸的是有了謝綺姐的加入,我是電影門外漢,什麼都不懂,謝愷先生經驗豐富,我……”
江顏哽咽了一會,大顆大顆的淚落了下來,看起來格外可憐:“對不起,這些錢來之不易,我……我選擇更相信專業人士,卻沒想到這傷害了博明,他說我背叛了他,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真的很對不起……”
說著江顏捂住了嘴,仿佛崩潰了一般轉身衝上了車。
“阿秋,回家。”
車很快駛進了馬路,甩開了記者,江顏麵無表情的擦起了淚,她打開手機,滿意的看到微博上的風向漸漸開始倒向自己。
一個慷慨解囊投資朋友夢想的人,卻被朋友怒斥為白眼狼,竇博明,我看你這次還怎麼踩著我賣慘。
“所以現在網上輿論也是打得不可開交,有站江顏的,也有站竇博明的。算起來,倒是罵竇博明不識好歹的人多些呢。”
“這個江顏挺精的,竇博明在她那是討不到什麼好的。”
倒是蘇越梨覺得有些奇怪,作為重生者,她以前以為江顏投資《懺悔》是為了刻意交好竇博明。如今他們倆卻徹底撕破了臉,她就這麼篤定謝愷堅持的版本一定會成功嗎?
想到這蘇越梨又忍不住失笑:江顏是重生者,她當然篤定啊。
看來,這場製作人和導演剪輯權之爭最後的贏家會是製作人謝愷。
想到這部電影的另一個參與者,蘇越梨忍不住在微|信上敲了謝綺:“那個謝愷究竟打算怎麼剪啊,為什麼竇博明這麼反對?”
從謝綺這裡,蘇越梨終於補齊了最後一塊拚圖。
原來竇博明剪輯的版本長達兩個半小時,而謝愷卻堅持電影應該控製在一個小時四十分鐘左右。
畢竟時間短就代表著更多的排片和更快收回投資。
更重要的是,兩人的方向完全就是相背離的。
謝愷想把電影製作成母親複仇記,用以牙還牙的血親複仇引發觀眾的同理心。
而竇博明卻更希望用這部電影來反思日益頻發的校園暴力,麵對青少年犯罪,社會和家長究竟該怎麼應對,誰又應該為此負主要責任。
兩者為此進行了激烈的辯論,到最後謝愷直接給竇博明發了導演解聘書,徹底將竇博明踢出了電影。
這也是為什麼竇博明會在絕望之下想要自殺的原因。
謝綺懶得發微信,直接給蘇越梨打了電話:“其實現在謝愷可惱火的不行,他這個人最重顏麵,竇博明這次讓他在公司出了大醜,他現在已經發話要無限冷藏這部電影了。”
蘇越梨嚇了一跳,“冷藏?”
“嗯。”
助理在給謝綺塗指甲油,她擺|弄了一下又換了一隻手,“主要是這件事影響了我們星港的股票,董事長直接把謝愷叫到頂樓痛罵了一頓。”
“謝愷這個人呢,從來都是票房第一,現在他根本不看好這部電影。”
“更重要得是這電影的劇本版權還在那個竇博明身上,看他要死要活得樣子,將來估計還有的鬨,公司覺得還不如趁後續大筆營銷費沒投進之前止損算了。”
“畢竟這部電影我們公司投資也就一千萬,後續營銷費可是至少得6000萬呢。”
“這麼高?”
蘇越梨的驚呼聲引來了正在開視頻會議的霍之昀的注意,她連忙捂上了嘴。趴著身子刻意放低了聲音:“怎麼要這麼高?”
電腦前的霍之昀眯了眯眼,屋裡開了暖氣,脫了羽絨大衣的小姑娘穿著最簡單的襯衣牛仔褲,刺繡蕾絲襯衣半掖著,露出了一段纖細的腰|肢和飽滿挺翹的臀。
蘇越梨如今趴在懶人沙發上,似乎是無法受力,她半跪著向上爬了爬,動作間便露出了一段賽雪的後腰,柔|膩的肌膚若隱若現,似乎在引人上前愛|撫。
霍之昀交疊了一下雙|腿,微眯的眼死死黏在她搖晃的優美|臀線上,蜜|桃似的。
男人手指更忍不住動了動,手裡的簽字筆吧嗒一聲掉在了桌麵上。
“霍總,怎麼了?”
霍之昀五指緊攏,心裡心火燎原,麵上卻不動聲色,隻是拿著簽字筆點了點:“沒什麼,家裡的小貓咪又在亂動而已。”
什麼小貓咪!
蘇越梨鼓了鼓臉頰,她都說了她去另一個房間講電話,這樣互相也能不打擾。
結果呢,這男人非不準她走,說什麼看著她工作效率更高。
依她看,什麼工作效率更高。
明明是方便他調戲她!
電話那頭的謝綺敷了張麵膜舒舒服服的躺在了床|上,“這就是你不懂行了吧。現在這個時代,營銷為王。這電影一看就是走文藝片的路子,不大幅營銷,怎麼賺錢?”
蘇越梨不懂她現在的悠閒:“這部電影可是你用心拍的,要是真冷藏了你不白拍了嗎?”
謝綺正對著光欣賞她新上色的指甲油,聞言笑了:“算了,今天啊姐姐就免費給你上一課。”
“我們這邊冷藏,電影不是還有一個投資人嗎?聽說那個江顏對這電影可看重了,謝愷那老狐狸現在打算把電影賣給她,或者說讓她花錢來贖。”
蘇越梨頓時覺得自己智商不夠用:“讓江顏來贖?”
“對啊,謝愷他早就把她底給摸清了,知道她,哎呀也就是你那個渣爹有錢。現在就是開價五千萬,她來把我們投資的額度買下來。不買的話這電影就拖著,拖到那個竇博明屈服認錯。反正我們星港不吃虧。”
厲害了,蘇越梨算是知道什麼叫店大欺客了。
謝綺翻了個身,拉伸著腿說道:“這價格不貴啊,像我這樣的影後,演自己公司電影是拿票房分成,演外戲,開價可是不下四千萬的。”
“這還不算謝愷的監製費,還有各種員工的費用,反正現在就看那個江顏怎麼選擇了。”
掛了電話,結束了視頻會議的霍之昀將蘇越梨抱到了腿上,“想什麼呢?”
“沒什麼,我就是覺得影視圈這水真是太深了……”
她將謝綺的電話說給霍之昀聽,霍之昀卻放錯了關注點。
男人用指腹揉了揉她的嘴唇,“不許咬嘴唇。”
不許,不許……
真把她當他的寵物貓了?
貓還都是貓主子呢!
蘇越梨怒向膽邊生,張嘴就咬霍之昀的手指,還刻意用牙齒磨了磨,正想斜眼示意她也不是好欺負的,就被霍之昀滾燙灼熱的視線嚇了一跳。
“乖……”
他聲音沙啞,卻刻意放得很輕,仿佛是在誘|惑般在蘇越梨腮邊耳語道:“再舔|舔……”
蘇越梨下意識的覺得有些危險,她向後仰了仰試圖吐出霍之昀的手指,卻被男人勾住了舌頭,她的推拒仿佛反倒成全了他。
男人一邊撥|弄著她,一邊不忘用薄唇輕吮她的雪腮。
到最後,動作甚至有些凶狠。
抽|出手時,他當著蘇越梨的麵將閃著水光的手指含進了嘴裡,慢條斯理的說道:“這次是小水梨。”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
蘇越梨不僅臉紅的像煮熟的大蝦,身子也像,蜷在霍之昀懷裡怎麼都不肯抬頭。
顯然是真羞了。
略略滿足了些的霍之昀又帶上了紳士的麵|具,柔聲替蘇越梨科普:“大家都知道,影視圈是熱錢湧動的地方,電影更是動輒上億上十億的票房。但行外人捧著點錢就想進圈子掙錢那是不可能的。“
“你要有權還好說,大家都敬你三分,你要是投桃報李幫忙疏通關係,那就更好了,大家一起發財。”
“可是你要隻有錢,遠得說十幾年前的煤老板,近的就說你那個繼姐江顏。那事情複雜了。”
霍之昀愛不釋手的撫著她的長發:“這個江顏算是運氣好,一下子就和有發行資質的星港娛樂搭上了關係,但運氣不好的是這項目現在星港不想做了。”
說著霍之昀笑了笑:“其實就算星港做下去她也未必能分到多少錢,畢竟票房分賬裡可以做貓膩的地方太多了,星港這方麵又一貫是吃相有點難看的。說不得,最後做出一個虧損都是有可能的。”
蘇越梨平靜了些,抬起頭時卻仍然有些怯怯的:“也就是說,如果江顏現在掏不出五千萬,這部電影就會被無限冷藏嗎?”
霍之昀撫了撫她仍有些暈紅的眼角,“無限倒不至於,拖了兩年三年倒是有可能。畢竟現在竇博明讓星港丟了麵子,他們不略施小懲,以後彆的小導演跟著有樣學樣怎麼辦。”
“依我看,至少拖到竇博明低頭認錯吧。”
低頭認錯?
蘇越梨想了想,這個竇博明寧可自殺也要控訴星港娛樂,讓他主動認錯隻怕比登天還難。
至於江顏那邊。
蘇越梨唇角多了幾分譏嘲:以她對江風平有限的記憶來看,除了對他唯一的兒子江灝大方,他對誰都吝嗇得不行。
給江顏五千萬,想也不可能。
“其實我這麼關注這部電影是因為我見過李春芬。”
“她跟我說,她女兒遇害之前經曆了長達兩年的校園暴力。那個男孩一開始隻是推搡她,口頭上欺負她。可是她女兒不敢說,因為心疼她每天早出晚歸當清潔工養家,她女兒不敢說出來給母親添煩心事。”
蘇越梨深吸了一口氣,“這種軟弱助長了那個男孩,他……他的傷害一步一步開始升級……”
“李春芬很後悔,她說她如果多關心女兒一些就好了。”
“所以我覺得如果這部電影能上映,讓家長和社會對校園暴力多一些重視就好了。”
蘇越梨仰頭笑得溫柔:“說不定,就能改變一些人的命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