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受傷中的溫存
顧嘉慢慢地了解到, 齊二這一次受傷果然是和上輩子一樣的,雪崩了, 這些朝廷命官不可能不管, 齊二帶著鹽政司的人紛紛趕赴到雪崩之處,帶領著人馬去解救那些鄉民們。
本來差不多鄉民們都救出來了, 這時候一個老爺子的兒子被大雪壓斷了腿, 怕是成了殘疾, 這老爺子哭嚎了一嗓子。
就是這一嗓子,再次引發了一次輕微的雪崩, 把山裡一戶人家給卷進去了。齊二年輕, 又有功夫, 他自然是當仁不讓, 衝在最前頭去救人。
最後人是救回來了,他自己險些喪身大雪之中。
不過這輩子的傷顯然是比上輩子輕一些, 他身受重傷的時候還有些意識, 知道大夫來給自己看傷, 知道大家要給他尋一處養傷, 他掙紮著告訴人家,說把他送到陳家的莊子上來,人家就把他給送過來了。
送過來的時候難免猜測, 想著早聽說齊大人有個相好的, 是個少年, 如今看來就是住這裡了。
隻是大家心裡暗暗想, 卻沒說出來。
齊大人不管私下是什麼愛好, 但是他為官正直,也確實為當地老百姓做了好事,大家都敬重他,就沒人提這事兒。甚至他們離開顧嘉的莊子後,還互相告知,隻說要瞞著點,彆往外傳,免得對齊大人名聲不好。
顧嘉倒是不知道彆人這誤會,她如今正操心著齊二的身體,跑過去廚房給齊二熬雞湯。
上輩子她是會熬雞湯的,還親自下廚給齊二做過。
這輩子她想開了,沒為誰下過廚做過飯。
如今齊二受了傷,她想想,還是不放心,讓人宰了一隻養在莊子裡的老母雞,親手給齊二熬雞湯。
她熬雞湯隻需要一根柴就行了。
一根柴燒儘,這雞湯也熬好了,湯汁濃鬱入味,比一般廚子做得都要好,這是她的絕活兒。以前在村裡她煮飯煮多了,慢慢地練成的,村裡紅白喜事需要熬湯都是找她的。
顧嘉坐在灶台前,慢火細燉,把這雞湯熬好了,濃鬱的雞湯散發著誘人的香味,湯汁清亮,上麵飄著幾滴油花。
她裝在湯煲裡,又扣上了蓋兒,放在提籃裡,讓丫鬟提著過來,送給齊二喝。
齊二看她過來了,立即坐好了,也不用她扶著,就自己坐好了。
顧嘉看了看,覺得有點納悶。
從大夫所診治的傷勢來看,他這輩子傷勢和上輩子差不多啊,並無不同,兩輩子是如此的相似。
可是這輩子……他好像感覺上比之前好很多?
之前的時候,他不能自己動,需要人扶著,現在卻並不需要的。
“你若是覺得一個人坐起來艱難,可以讓你的小廝過來幫著。”顧嘉怕他是覺得不方便,這麼提議道。
“嘉嘉,不必,我這樣就好。”齊二忙道:“雖是受了傷,可並不大礙,我隻是需要靜養,並不需要小廝過來照料。”
顧嘉心裡更疑惑了,她連齊二所喝的藥都看過了,藥量以及各方麵來說,這就是一樣的傷啊,兩輩子差距略大。
不過她也沒多想,就讓小穗兒把那雞湯拿出來,給齊二喝。
“你覺得怎麼樣啊?是不是不好喝啊?”顧嘉看著齊二喝下,從旁邊這麼問。
齊二微怔了下,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顧嘉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好像有點沒好氣,那意思就像是——他若是敢說不好喝,她能當場給他翻臉。
齊二低頭看看雞湯,很好喝,他從來沒喝過這麼好喝的雞湯。
“很好。”齊二意猶未儘地道:“不曾想莊子上的廚子竟有這般廚藝,便是比起以前孟國公府裡的廚子,並不差了多少的。”
孟國公府的廚子是以前皇宮裡做的,那手藝自然是頂尖的,齊二這麼說,實在是太給這位“廚子”麵子了。
顧嘉頓時滿意了。
哼哼,上輩子她也費心費力地給眼前這家夥熬雞湯了,可是他說什麼,說雞湯這種東西,就讓底下人熬就是了,她就不要動手了。
那意思好像是多嫌棄她熬的雞湯,再也不想喝到她做的雞湯似的!
害得她當時心裡一賭氣,從此後再也沒下過廚。
本來夫妻之間,也不是說非要為他洗手作羹湯,左右有底下人呢,她願意做,其實還是心疼他,並想著好好儘下妻子的責任,誰知道他竟然那麼說,也太不識好人心了。
顧嘉想起這個,其實心裡多少還是有些小小的不舒坦的,以至於如今看齊二的眼光,那恨不得把這事兒給找補回來。
齊二顯然也意識到了顧嘉的情緒不對,當下拿碗的動作都有些小心翼翼的:“嘉嘉?”
顧嘉回過神,當下故作不經意地道:“這個雞湯可是熬了不少時候……”
齊二聽著這意思,疑惑,忽然意識到了什麼,忙問:“嗯?你熬的?”
顧嘉心中暗笑,想著他倒是挺上道的,淡淡地道:“是啊,熬得不太好喝吧,沒辦法,我以前也不是經常熬這個的。”
齊二凝著顧嘉,沒說話。
顧嘉頓時納悶了,什麼意思,這是一聽雞湯是她做的,頓時覺得不好喝了?
還能這樣嗎?
誰知道齊二卻啞聲道:“嘉嘉,你過來。”
顧嘉覺得,憑什麼他讓自己過來她就過來,不過她兩隻腳倒是聽話得很,真得乖乖地過去了。
齊二輕歎一聲,握住了她的手。
礙於小穗兒在,顧嘉想小小地掙紮下,可是到底沒掙紮。
小穗兒很識眼色地出去了。
齊二握著顧嘉的手,仔細看了看,依然是削蔥一般的手指,水嫩白軟的。
他用自己的手包住她的手指尖,低聲道:“下次不用給我熬這個了。”
顧嘉一下子聽到和上輩子一樣的話,下意識問:“為什麼啊?”
——這是她上輩子沒有問出口的。
齊二低聲道:“隻是一口雞湯而已,你做得自是好喝,但於我來說,好喝一些,難喝一些,差彆並不大,都是果腹而已,我並不在意這些。反而是你,何必費那精神,勞心勞力為我做這個。”
她是博野侯府的大小姐,他並不想讓她去做這些下人做的事情。
她就該被人伺候著,享受她該享受的就是了。
顧嘉愣了下,她的腦子裡一直轉悠著的都是“他喜歡喝”和“他不喜歡喝”,她從未想過原來還可以是這樣的思路,他還可以是這樣想的。
那麼上輩子,他也是這麼想的嗎?
他是說讓自己以後不要做了,所以自己就以為,他是不喜歡,乾脆讓自己不要做了免得為難他。
卻不曾想原來他還可以是心疼自己不想自己那麼辛苦,更不曾想過去問一問他。
這是自己的怯懦,當然也是他的寡語。
為什麼自己不大膽去問,為什麼他不和自己說清楚?
夫妻兩個人的日子就是這麼一點一滴積累起來的,今日一個小小誤會,明日一個並不太愉快的自以為是,於是本應相許的兩個人彼此南轅北轍地走下去,終於因為四年無出,也因為那幾個月的分離,導致了最後臨死前都沒能解開的結。
“嘉嘉?”齊二疑惑地揚眉:“你是有心事嗎?”
顧嘉抬起頭,望向他,看到了他黑眸中的溫柔。
那溫柔猶如一汪泉,上輩子她看到過,卻從來未能走進去。
她怔怔地看著他,慢慢地湊近了。
四目相對,齊二呼吸幾乎停滯,一動都不敢動。
兩個人的距離是如此近,近到睫毛和睫毛相接。
“是啊,我有心事。”顧嘉喃喃地道:“我想看看你的眼睛裡有什麼。”
“我的眼睛裡?”齊二望著顧嘉的眼睛,那麼近,黑若曜石一般的眼睛,裡麵有著自己:“我的眼睛裡不是有你嗎?”
而顧嘉的眼睛裡,也有他。
顧嘉深吸口氣,閉上了眼睛。
上輩子的齊二,眼睛裡也是有自己的,隻是自己從未看清楚罷了。
這時候,一個似有若無的吻落在了她眼睛上。
齊二的動作壓抑克製,卻灼燙,像火一樣。
這是他慣有的溫度。
顧嘉在他的吻中,想起了許多許多過去的事。
她記得,他明明當時虛弱得起身都要她扶著的,可是有時候卻好像又是有力氣的。
比如——這種事情的時候。
靈光一閃,顧嘉想明白了。
她睜開了眼睛,歪頭打量著眼前麵紅耳赤沉吟在那個吻中的齊二。
他,這麼有小心思嗎?
上輩子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