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嘉本說是要和齊二說下自己得到的消息,誰知道左等右等,齊二也不見回來,最後隻等來一個齊福,卻說是朝中有要緊的事,大人也不及回家,直接出燕京城去外府辦事了。
顧嘉聽得,自是無奈,一個是沒人商量這事,另一個是齊二出門去,自己倒是要獨守閨房幾日。
其實當姑娘家時,哪一日不是自己睡覺,也沒覺得心裡空得慌,可是成親了,日日有個暖爐抱著,抱著他心裡就覺得熨帖舒坦,沒了他就覺得空落落得不習慣了。
這其實也是慣的吧。
當晚一夜無話,第二日,恰皇後派人請顧嘉進宮說話,顧嘉回稟了容氏,容氏自然是高興,讓她多進宮走動。
顧嘉當即穿戴上好了,進宮去拜見皇後。
數日不見而已,皇後倒是和以前有些不太一樣,至於哪裡不一樣,顧嘉細看了一番,隻覺得皇後仿佛容光煥發,麵上綻放著粉光。
其它的,倒是看不出。
皇後笑拉著顧嘉的手:“說過讓你多進宮走動,怎麼這麼久也不見過來?”
顧嘉笑道:“皇後娘娘這不是一召我,我就進來了麼。”
兩個人寒暄一番,顧嘉恭喜了皇後有喜,皇後摸了摸肚子,抿唇輕笑,眉眼間是說不出的恬淡和溫柔,顯見的是很滿意的。
顧嘉見此,頓時明白為何皇後和以前有所不同。
以前的皇後,眉眼間籠罩著輕愁,如今輕愁散去,儘是歡喜了。
當下說起皇後懷著身子的事來,顧嘉自是羨慕,皇後看她那樣子,問道:“你也進門半年多了吧,可曾有動靜?”
顧嘉想起這個,搖頭:“不曾。”
皇後見此,忙安慰道:“這個不急的,隨緣就是。”
顧嘉笑了一聲:“其實在府裡頭,我婆母對我極好,夫君也不在意的,我自己如今也想開了一些,沒有就沒有吧,隻是有時候看到彆人懷著身子,有了孩子,多少羨慕罷了。”
但也隻是羨慕罷了,不至於自己心裡不痛快。
皇後略沉吟了一番,卻是道:“子嗣確實是大事,便是心裡不在意,可是彆人的閒言碎語,聽得多了,終究是不舒坦。這樣吧,我宮裡頭有一位老宮人,她祖上是禦醫,自己也曾師從名醫,最擅長調理婦人身子,如今我且把這位老宮人借給你,幫著你調理身子,助你好事。”
顧嘉:“這怎麼使得!”
皇後笑,眉眼如春風一般和煦動人:“怎麼使不得,我是把你當成妹妹來看待的,借你個宮人而已,難道你還和我見外?”
話說到這份上,顧嘉心中感激不儘,自然不好推辭,隻能是恭敬地謝過了。
一時兩個婦人又說起閒話,不知怎麼提到了那寧靜柔身上。
皇後歎道:“多行不義必自斃吧,她如今名聲不好,家裡隨意打發嫁了就是。”
因為這事,甚至連寧貴妃都受了連累,聽說皇上已經多日不曾過去寧貴妃處了。
想起這個來,皇後不免多想了許多事,一時之間竟是臉上通紅,怔在那裡。
顧嘉看皇後麵頰粉紅,倒仿佛高熱一般,不由擔心:“皇後,你如今懷著身子,可是哪裡不適,要不要讓禦醫過來看看?”
皇後輕咳一聲,忙掩飾道:“沒事,我隻是有些悶熱而已,過一會就沒事了。”
顧嘉回到府中,皇後那裡派來的老宮人已經到了,自是有人早把這事兒稟報了容氏。
容氏聽說了,高興得合不攏嘴,一是喜皇後對顧嘉的喜愛,可見是真得了宮裡的好,二是高興有了這位老宮人幫著顧嘉調理身子,看來子嗣有望了。
翔雲郡主那裡,鎮日哭哭啼啼的,又生出個殘缺的孩子來,她如今是不抱指望了,隻能把一腔希望全都寄托在顧嘉這裡了。
顧嘉這裡得了皇後送的老宮人的事,很快闔府上下都知道了,大家自然與有榮焉。
如今寧貴妃那裡勢弱,不得皇上寵愛,聽說帝後感情較之往日好了許多,皇後對孟國公府的恩寵,其實也就是皇上對孟國公府的信寵,彆看隻是一個小小的宮人,這背後的意味可大了。
顧嘉其實倒是沒抱什麼希望的,上輩子吃各種藥,不知道吃了多少,吃到最後看到那棕黑色的藥汁都覺得犯嘔難受再也吃不下了。
如今隨便吃吃就可能有孕嗎?
她有這麼好運氣嗎?
渴盼了太久一直沒有,她都不太信自己有朝一日能有子嗣的。
不過看大家這麼高興,她也不好戳穿的,隻能是讓那老宮人開始按照方子熬藥,自己準備吃起來。
這一日傍晚,底下人剛端上來藥汁,顧嘉正要吃時,恰好齊二回來了。
齊二昨日出了公差,今日竟然就急急地回來了。
顧嘉看過去時,隻覺他風塵仆仆的,袍角是厚重的灰塵,顯然是緊趕慢趕才回來。
當下也不吃那藥了,先命人收起來,起身迎他:“怎麼這麼狼狽?”
齊二確實有些疲憊了,不過進屋看到自己那溫香軟玉一般的夫人,再多疲憊也不覺得累了,當下飲了一口茶,啞聲道:“想著若是晚一些,怕是趕不及城門開著了,便騎快馬早點回來,總算是趕在城門關閉前進來了。”
顧嘉自然明白他這麼急著趕回來是為了什麼,當下自是心疼,軟聲道:“晚一日回來就晚一日回來,何必這麼急!”
齊二剛硬的麵龐帶著倦意,薄唇微微抿起,倔強地看著她,不說話。
看著他這個樣子,她心裡一下子就軟了。
他的意思她明白,他就是要急著回來,就是要急著回來陪她。
齊二看著顧嘉的眼神熾熱,啞聲道:“我先去沐浴,等我洗好,就抱你。”
顧嘉臉紅,輕輕點頭:“那你去洗吧。”
齊二戀戀不舍地看了顧嘉一眼,去沐浴了。
顧嘉想著齊二回來了,先讓人把錦帳中重新鋪陳了被褥,給齊二準備好新做的袍子,好讓他沐浴過後更換,又想著他匆忙趕回來怕是沒用膳,讓人準備好茶點果子還有晚膳,防備著他餓了吃。
忙完這些,那邊齊二已經洗完了。
帶著沐浴過後清香的男人走到顧嘉身後,從後麵抱住她,將臉埋在她頭發來,低聲道:“嘉嘉,昨晚好想你。”
已經習慣了抱著溫香軟玉入睡,昨晚沒有,竟輾轉半夜不能眠的。
果然是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顧嘉何嘗不是,不過嘴上直接說出來,倒是覺得沒什麼意思,隻是抿唇輕笑,軟軟地道:“你小心些,讓人看到,沒得笑話你!”
齊二理直氣壯:“我想我娘子,怎麼就要被笑話了?”
顧嘉噗嗤一聲笑出來,能把兒女□□說得如此光明正大,也就齊二一個了。
齊二抱著顧嘉磨蹭了一會,突然想起什麼:“你可是病了?”
顧嘉:“我嗎,沒有啊!”
齊二:“我怎麼看著我進來時,你這裡有一大碗藥,倒是要喝的樣子。”
這個啊……
顧嘉忙解釋了:“說起來也是皇後對我的恩寵,我想著,管用不管用的,我都試試吧。”
若不是齊二提起,她都差點忘記這茬了,當即趕緊命人重新熱過了,好再喝。
齊二見此,也沒說什麼,當下用膳,而顧嘉這邊的藥重新熱過了,端上來,顧嘉便要喝藥。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上輩子喝了太多藥汁的緣故,顧嘉一看那藥,便覺得犯嘔,竟是試了幾次都不能喝下去。
齊二心疼不已,扶著她的腰:“既是喝不下,那就彆喝了就是,左右隻是調理身子的藥,總不能因為吃藥,反而壞了身子!”
顧嘉道:“可這是調理身子的藥,聽說這位老宮人很靈的,她著手調理過後的婦人就極易懷上,況且,又是皇後賜的,我總不好辜負了人家的心意。”
齊二伸手就要將那碗接過來:“那我也不想讓你受這種罪,我早說過,區區子嗣,不要也罷!”
顧嘉眨眨眼睛,卻是想起上輩子。
上輩子,她喝藥,齊二好像極其不喜的樣子,曾經勸她不必喝了。
她當時隻以為他是不上心自己的子嗣,不指望自己生下子嗣,如今想想,竟可能是心疼自己嗎?
凝著眼前的男子,心裡是感動的,兩輩子了,他對自己,都是嗬護備至,是寧願不要子嗣也要護著自己的。
她輕聲歎了下:“你對我好,我是知道的,可我確實是想試試,左右是個藥,我再試一下,總是要吃下去,要不然皇後那裡怎麼辦,母親那裡怎麼辦,總不能說我怕苦,不敢吃藥?若是執意隱瞞,說我吃了不管用,豈不是連累那位老宮人也跟著遭人看輕?”
齊二凝視著她,卻見她清淩淩的眸子裡寫滿了認真和固執。
她是非要試的,且是處處為彆人著想。
一時之間,齊二突然有些遺恨。
為什麼孕育之事要交給女子來,為什麼男子不能孕育?
若是他能代她受這女子之苦,那他願意代她喝一百次一萬次的那苦藥汁!
顧嘉沉默而固執地取過來藥汁,端起來,重新要喝下去。
齊二深吸口氣,心裡一陣陣地愧疚。
也許,他真得應該請外任,隻要不在國公府裡,她又何必被人催著吃這種藥?到時候離開了,天高皇帝遠,誰管他們子嗣啊!管了也不聽的!
而顧嘉喝下一口後,一股犯嘔的感覺湧上來,猛地一下子,她不但把那口藥汁吐出來了,就連當日吃下的湯水,也全都吐出來了。
齊二看此,嚇傻了眼,一把將顧嘉抱起來,又忙命人請大夫,一時亂作一團。
顧嘉被齊二抱住後,依然不能止住那嘔,趴在齊二胳膊上,對著炕外,乾嘔竟不能停。
齊二看著她痛苦的樣子,急得額頭冒汗,摟著她心疼地安慰道:“嘉嘉,嘉嘉,你再忍忍,大夫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