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玉琢點了點頭:“嗯,你呢,我剛才看你沒怎麼吃,要不要我們再陪你吃一點?”
許淩霄看著那一桌子菜,滿臉疑惑:“你們吃飽了?”
傅子慎:“你不是約了雷諾嗎?都幾點了,菜都放涼了。”
她才從七十年代的華國穿過來,就看到五十年代的男女主在這裡浪費糧食,簡直不能忍——
“吃不了就彆點那麼多。”
傅子慎見商玉琢臉色一僵,忙維護道:“許淩霄,吃多少這種事,是個人習慣,你彆找茬。”
找茬?
許淩霄覺得此刻在他們眼裡,自己或許就是個故意刁難商玉琢的惡毒女配。
真是朱門酒肉臭。
“玉琢,這些菜,都是你點的?”
忽然,身旁落下一道低沉的聲音,商玉琢嚇了跳,頭頓時耷拉得更低了,一旁的傅子慎說了句:“程先生,是我幫玉琢點的,都是她的口味,有問題嗎?”
言下之意,我對商玉琢更了解,但這反而激起兩人的矛盾,隻聽程煦氣定神閒道:“好,那這桌飯,你來買單。”
傅子慎:!!!
許淩霄本來還在心疼這一桌菜,沒想到程煦突然來了這麼一句,好家夥,他是不是剛才把錢都給了黑幫老大阿基德,所以趁機讓傅子慎買單!
雖然這一招很毒,但許淩霄不得不說,好爽啊!
寒門之子傅子慎,每次出門,商玉琢都要照顧他脆弱的自尊心,送東西都是小心翼翼,唯有吃飯這件事,因為要給他補充營養,都是女主來買單的。
今天,程煦在這裡,沒理由讓女生買單,所以,自然就是——
傅子慎了。
而且,求人辦事,就得有他的態度。
高貴的男主傅子慎,下巴抬了抬:“當然。”
程煦讓開一條道,掌心一攤,給他指了指收銀台。
而這時,一旁護夫心切的女主就忍不住了,抓著程煦的手道:“煦哥哥,你答應過我不為難他的,你也知道,他那點獎學金……”
程煦眉眼一壓,冷酷的氣場讓商玉琢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
“商叔叔說過,讓我在外麵管一管你,商玉琢,就都多大了,連吃飯都這麼任性。”
許淩霄在一旁聽著,想點頭,愛一個男人也任性,如果她是商玉琢,選程煦都不會選傅子慎……
呃,等等。
她可不是那種見錢眼開的人。
“淩霄!”
這時,雷諾站在卡座上瘋狂招手,卻沒走過來,估計是怕麵前那對母子趁機溜了。
許淩霄剛要走過去,忽然,手腕讓人一握,她眉眼微蹙,抬起,就看到程煦深如幽潭的瞳仁。
薄唇裡吐了兩個字:“欠條。”
許淩霄有些煩躁地朝雷諾喊了聲:“你等等。”
於是,很有儀式感地擺了擺手,示意對方坐下。
“有筆嗎?”
她問了句。
程煦從兜裡拿出了一支鋼筆,許淩霄接過時,正尋思這位博士還挺愛學習,真隨身帶筆,隻是,當她接過這支鋼筆的瞬間,眼眸微微一凝。
對上程煦平靜無瀾的目光,卻見他下巴微抬,示意她快寫。
這支鋼筆,和上一個世界裡,程少微給她的那一支,一模一樣。
她抿了抿唇,按下心頭的情愫,上一個世界裡,她已經沒有任何遺憾了,甚至實現了生命最崇高的價值,如果非要說什麼辜負的話,就是讓程少微一輩子沒娶上老婆,但她倒覺得,不結婚,反而讓兩人永遠保持著激情,這種思想可以說是很超前了,而她也沒想到,程少微真的就守了她一輩子。
原本以為,來到這個宇宙,上一世的很多東西都沒有了,但人到底是個情感動物,說斷就斷的話,又怎麼會編造出那麼多前世今生的傳說,以慰世人的羈絆。
但,眼前這個程煦,除了長相,沒有任何程少微的影子,如果隻有許淩霄記得的話,她會很不開心。
女孩攤開報紙,剛寫下欠條兩個字,忽然,筆跡頓了頓。
一旁的商玉琢有些好奇地坐了過來,笑出聲:“這是怎麼了,還打上欠條了?”
而許淩霄停下筆,是因為,她看到了報紙上的那一麵專欄。
這是她今天下午來到這個世界時,在報紙上匆匆一掠的文字——
《給留美同學的一封公開信》。
這時,傅子慎已經買好單回來了,卻見程煦氣定神閒地坐在沙發上,一旁挨著許淩霄。
商玉琢想到好不容易組的飯局眼看就要結束,於是厚著臉皮道:“煦哥哥,以子慎的能力,完全可以勝任康奈爾大學的助教一職,我記得你跟物理係的主任潘伯爾很熟,能不能幫忙,寫一封推薦信?”
聽到這話,程煦唇角微勾,微不可察地笑了聲:“這頓飯,是傅子慎請你吃的,我來了,不代表,我要幫你們。”
言下之意,傅子慎掏了錢,也是陪了夫人又折兵,人家不領情。
“你……”
傅子慎雙手握拳,這個程煦,分明就是來羞辱他的:“你根本就沒想要幫我,又何必紆尊降貴來此一趟!”
程煦看著許淩霄在認真寫欠條,淡淡地說了句:“我隻是來看看,一個人為了留下來,能做到哪個份上。”
這時,一旁的商玉琢也急了:“煦哥哥,他是真的想留下來跟我在一起的,你就成全我們吧。”
她說著,眼淚就在眼眶裡打轉,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
“如果真這麼相愛,為什麼不是跟他回國?”
忽然,許淩霄淡漠的聲音,在角落裡響起。
她還真是,破壞男女主感情的專業女配啊。
隻見她站起身,將手裡的報紙反了個麵,把專欄的內容懟到兩人麵前:
“《給留美同學的一封公開信》,同學們,是我們回國參加祖國建設工作的時候了。祖國的建設,迫切地需要我們。你我都是在華國長大的,我們受了20多年的教育,自己不曾種過一粒米,不曾挖過一塊煤。我們都是靠千千萬萬終日勞動的華國工農大眾的血汗供養長大的。現在他們渴望我們,我們還不該趕快回去,把自己的一技之長,獻給祖國的人民嗎?”
這是一封用中文刊登的書信,卻是一群熱血高漲的華國留學生,號召更多人回祖國的信,許淩霄一字一句地念給他們聽,這封信,很長,長到就像從燈塔國,到華國的距離那麼長,這封信很短,短到,許淩霄念到一半,就念不下去了——
“我們華國要出頭的,我們的民族,再也不是一個被人侮辱的民族了。我們已經站起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給留美同學的一封公開信》——核物理學家、中國兩彈之父,朱光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