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土被凍得石頭一般僵硬,不過片刻,她的膝蓋就隱隱痛起來。丫鬟拿來軟墊給她,她不接,抿著唇,直直跪在屋外。
不多會兒,陶直來了。
見到跪在院子裡的於寒舟,頓時驚訝:“這是怎麼了?”
於寒舟便道:“你自己小心。”
陶直一聽,就知道怎麼回事了,縮了縮脖子,進去了。
不過片刻,裡麵就傳來責罵聲和擊打聲,伴隨著陶直的痛叫和求饒。
好一會兒,才消停了,似是說起話來,但於寒舟跪在院子裡,風聲太大,隻言片語也聽不到。
又過一時,陶直也出來了。他齜著牙,好似被打得很痛的樣子。來到於寒舟身前,也跪下了。
他到這時還記得兄長的身份,跪在上風處,為她遮遮風:“祖母要我勸你嫁給一個姓胡的男子,我沒同意,我想著你是瞧不上那樣人的,再說他也配不上你。”
他說著,歎了口氣。
她現在一門心思要做陶備,叫她嫁人?除非把她的腦袋擰下來,放進水裡涮一涮,再安回去。
兩人跪在凜凜寒風中,不肯起來,陶老太太在房裡也坐立不安,但還硬撐著不鬆口。終於驚動了家主,來問怎麼回事。
家主是陶大舅,他叫人把陶直和於寒舟扶起來:“咱們家責罰孩子也沒有這樣的,不能壞了身子。”進屋去了。
陶老太太本不想說,還想自己勸服於寒舟,免得於寒舟在陶大舅這裡落下壞印象。但陶大舅三言兩語就問了出來,沉吟片刻,他道:“這事您不必再操心了,我問問她。”
把於寒舟單獨叫到書房,問她。
於寒舟去之前,特意做了男子裝扮,才進去了。
陶大舅見了她這副模樣,也驚了一下。他也是沒想到,外甥女並不全是胡鬨,她扮男子是真像。不僅僅是外貌,而是由內而發的氣質,全沒了女子的溫婉羞澀,而是少年的挺拔和意氣風發。
倘若他在路上見到這樣一個人,絕不會認為她是外甥女,隻會驚歎人有相似。
“你想好了?”他直接問道。
他已經看明白,她是擰著一根筋,非要如此不可。既如此,勸再多沒用,隻有她自己嘗到苦頭,才知道回頭。
於寒舟點點頭:“是的,舅舅。”
陶大舅對她的答案並不意外,隻道:“好。陶備是吧?從今日起,你來我這裡領差事。隻要你撐上一年,你要做陶備,就隨你。倘若你後悔了,來告訴我,你還是於晚舟。”
“多謝舅舅慈愛。”於寒舟拱手,一揖到底。
他沒有打她,沒有罵她,沒有對她失望,沒有直接放棄她,實在是很慈愛的舅舅。
於寒舟開始來他這裡領差事。
陶家的產業很廣,陶備作為旁支子弟,要在家主手下討生活,是很辛苦的,沒什麼休息的時間,還要常常挨罵,被下人帶累。
於寒舟跑過西南,穿過大漠,在炎炎烈日下趕過路,渴得嘴唇裂開,在滂沱大雨中無處避雨,淋得發高燒。
天南地北地跑了一年。
一年後,又是凜冬時節,屋外大雪紛飛,屋子裡一片靜謐,被炭火烤得暖融融的。於寒舟站在書桌前,微笑著問陶大舅:“舅舅,一年之期到了。”
陶大舅看著比一年前更挺拔的外甥女,麵露讚賞之色:“好,從今往後,於晚舟就死了,你是我陶家人,陶備。”
他一直注意她,她做的每件差事,他都仔細看過,也比對過。然後他發現,她極出色,比他的許多管事都得力。
做到他這個位置的人,其實並沒有那麼在意世俗和規矩,誰更能辦事,更能為家族出力,他就用誰。
如今,便是陶老太太不同意,也不行了。
除非於寒舟自己喊苦,要退出,否則誰也不能再阻擋她。至少,陶大舅站在她這邊。
作者有話要說: 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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