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惜心下一凜,連忙回神,低頭捧著參茶
過去。
四月的夜還是有些冷,她看著衛南梔被風吹亂的頭發,微微蹙眉,關切道:“夜裡還涼,您也不怕染了?風寒。”她說著,拿起一旁的白狐小毯替人細細蓋上,想去關窗的時候,瞧見外頭那株茂盛的芭蕉,嚇得臉色一白,但也就一個呼吸的光景,她就連忙低頭把窗合上,奉上參茶。
衛南梔接過後慢慢喝著,閒話家常般問,“今日殿試如何?”
“陛下沒立刻選出來,不過?想來曹大人的那位小舅子應該是能榜上有名的。”俞惜溫聲答。
“曹任是個不中用的,他那小舅子又能好到哪裡去?”衛南梔說得不疾不徐,又喝了?一口,才問,“我聽說這次第一是莊黎的人?”
“是,聽說身世不高,是莊相在荊州相中的。”
“這樣啊。”
“可惜了?。”
俞惜最怕她說這一句話,每每聽到總覺得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這會明明隻是一句感歎,她卻依舊冷得想發抖。她隻能忙換一個話題,“剛才奴婢聽宮人說,殿試之後,陛下發了?好大一通脾氣,還責罰了?忠義王。”
“哦?”
衛南梔果然好奇了?,“這麼多年,他們裝得一副君臣和睦的樣子,如今,是什麼改變了這副和睦?”
俞惜不知。
衛南梔也知李紹不想讓人知曉的事,再怎麼打聽也無用,她也沒有要追問的意思,捧著參茶問,“李泓如何?”
聽到詢問,俞惜回過?神,笑著答道:“殿下前陣子寫?了?信給您,說是在涼州一切安好,隻是掛心您的身體。”
“掛心我?”
衛南梔嗤笑一聲,“是想讓我多替他美言幾句吧。”
晉王生母是一個低賤的宮人,從小被衛南梔接到身邊養著,俞惜是衛府舊仆,跟著衛南梔進宮,自然也算得上是看著晉王從小長大,此時猶豫一番,不由還是替人說起話,“王爺心中還是記掛您的,他信中還特地說起您的咳症,說在涼州為您遍尋名醫,希望能治好您的身體。”
衛南梔不置可否,隻道:“讓你給觀山傳的話遞到了嗎?”
俞惜一聽這話,便知道她是真的把晉王當?做一顆廢棋了?,她心下一沉,到底不敢置喙她的決定,隻能低
聲說,“已傳到了,隻是陛下真的肯聽真人的話嗎?”
當?初陛下登基時,曾有潛邸出身的宮妃知曉他的喜好,特地找了與那位相似的人送到陛下的床上,結局卻是那個宮妃和?送過?去的人全都被李紹一劍砍了?。
那次鬨得很大,她陪著皇後娘娘過?去,走進宮殿就看到鮮血流了?一地,而那個威風儀儀的男人一身白色中衣坐在床上,手握一把滴血的長劍,低頭用帕子揩著劍上鮮血。
見她們進來也隻是掀起眼皮看了?一眼,連句多餘的解釋都沒有。
自那之後,再也沒有人敢做這樣的事,甚至於知曉那位的人也在那幾年一個接著一個的消失了,如今滿宮除了冷宮那位,也就隻有皇後娘娘和?賢妃娘娘才知曉舊情。
“若是彆的,自然不會。”
“不過?——”衛南梔把參茶放到一旁,她披著毯子起身,又重新打開了?那扇軒窗,迎麵芭蕉在風中舒展身子,而她鋒利的指甲輕摳葉麵,綠色的汁水浸染了?她白嫩的指甲。
在夜色的映襯下,更顯幽深。
她卻笑著欣賞自己在月色下的手,邊看邊說,“他為了那個女人,有什麼做不出的?”
俞惜跟著起身,侍候在她身後,依舊不敢看外頭的芭蕉,“那真人肯嗎?”
“他想要冷宮的那位,不肯也得肯。”衛南梔說著說著又笑了?起來,她平日在外人麵前即使笑也清淺,此時在這濃濃夜色中,笑得竟有幾分妖冶,“我那個姐姐蠢了一輩子,沒想到這把年紀竟還能引得人為她欺君。”
“還真是——”
她偏頭,拿手指揩過眼角,綠色的汁液在眼角化開,恍如活人鮮血,陰森可怖,她壓抑著心中的驚懼不敢有一絲異樣,聽她說,“蠢人有蠢福?”
*
夜幕之下。
月亮一點點向上攀升。
阮家門前兩盞燈籠早已點上,身後堂間燭火明亮,笑聲喧鬨,是一副已經準備吃飯的景象,可阮妤卻站在門前,目光一眨不眨地看著那條漆黑又寂靜的巷子。
殿試結束於日暮,隻是他們居住的地方離皇城太遠,回來還要好一陣子。
也不知道霍青行今日在宮裡怎麼樣,龍椅上的那位有沒有察覺到不對勁?如果
察覺到了,又該如何……霍青行呢?他是否也察覺到了什麼?
腦中思緒萬千,阮妤第一次產生一種腦袋快要炸開的感覺。
“妹妹,彆站在外麵了!”身後傳來阮庭之的聲音,喊她進去。
阮妤應了?一聲,卻沒有動身的意思,後麵又傳來一陣動靜,是哥哥要出來喊她卻被阿娘攔住了?,他們還以為她是在擔心霍青行考得如何。
燈火搖曳。
她站在夜空之下,沒有要解釋的意思,繼續看著那寂靜的巷子,心中卻稍稍鬆了口氣,幸好哥哥被攔住了?,要不然就她如今這副樣子,誰見了?都得起疑。
紅豆是這個時候過?來的。
他趴在她的腳邊蹭了?蹭,還抬頭朝她喵叫了幾聲。因為夥食太好,紅豆是越來越胖了?,這會蹲在地上活像一個碩大的球。
“你怎麼也過?來了?”
阮妤彎腰把它抱了起來,手裡多了?個活物,紊亂的思緒倒是被衝散一些,沒之前那麼難受了,她輕輕撫著紅豆光滑的毛發,嘴裡還笑說一句,“真是越來越胖了?。”
也不知他是聽懂了?還是什麼,竟衝她喵了一聲,看著還十?分不高興。
阮妤被他逗笑了?,更是逗弄起他,“怎麼?小胖子,我說的不對?你再這樣吃下去,怕是以後走都走不動了。”
“帶你去找霍青行好不好?”
紅豆喵了一聲,阮妤便笑著又撫了?一把他的毛發,她沒再說話,隻是抱著紅豆往外走,還未走幾步就聽到巷子裡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阮妤立刻止步,抬頭看去,狹窄又昏暗的巷子裡沒一會就出現了?兩道身影,其中一道青色的身影赫然就是她等待已久的那個人。
“霍青行!”
她的臉上揚起一抹燦爛的笑,看著踞坐在馬上的人,抱著紅豆跑上前,臉上的笑意卻在聞到一股血腥味的時候凝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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