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吃完飯。
阮老夫人留了霍青行?在裡頭說話,姐弟倆就站在外頭看月亮,餘光瞥見阮靖馳時不時往身後看,阮妤不?由好笑出聲,“看什麼呢?”
“你都沒覺得奇怪嗎?”
阮靖馳被她問得轉過頭,從前張揚跋扈的少年郎因為年歲和經曆的緣故,那張英氣的臉上也漸漸多了一些從前沒有的沉穩,此時卻緊擰著眉,嘀咕道:“我怎麼覺得祖母對霍青行?格外好?”
剛才吃飯的時候還時不時給霍青行?夾菜,讓他多吃點,還說什麼以後喜歡就常來。
雖然祖母也給他們夾了,但?他就是覺得不?對勁!
阮妤被他說得目光一閃,開口的時候,卻還是笑盈盈的模樣,隻抱著胳膊笑他,“怎麼,我未婚夫得祖母喜歡,你吃醋了?”
“你胡說什麼!”
阮靖馳當即就跟炸毛的貓似的,兩隻眼睛都睜大了,一臉不服氣?地梗著脖子,重重哼道:“我會嫉妒他?他就是一個外人,我才是祖母的嫡親孫子!”
年紀小就是好騙。
剛剛還皺著眉一臉深沉,被阮妤一激,就隻記得生氣?了。
阮妤對他一向有辦法,見他生氣?又笑著開始摸他的腦袋順起毛,“對對對,我們小馳怎麼會嫉妒呢?”
阮靖馳抱著胳膊仰著下巴哼一聲,待察覺到阮妤的動作又咕噥道:“你說話歸說話,彆總是動手動腳的,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似乎是覺得他大少爺的麵子都被她抹沒了,但?到底貪戀這一份溫暖,沒從她的手心掙脫,還悄悄低下頭方便她省力,臉上卻始終是一副不高興的模樣,目光還一直覷著旁邊,生怕那些丫鬟婆子轉頭瞧見損了他平日的威風。
可阮妤收回手的時候,他又覺得不?舍,隻是不好開口,隻能臭著臉站在一旁,很是臭屁的模樣。
“你前?陣子一直陪著阮雲舒?”想到歲秋先前?說的,阮妤隨口問阮靖馳。
阮靖馳聽她說起阮雲舒,莫名有種被抓包的不?適感,臉上臭屁的表情一僵,怕她誤會,忙道:“之前?阮東山罵了她一頓,母親就讓我多陪陪她,省得她一個人待著胡思亂想。”
看他這副著急解釋的模
樣,阮妤微微一怔,反應過來便抿唇笑道:“沒說你,她本就是你姐姐,你陪著她是應該的。我隻是聽說她前陣子落水了,今日看著倒是與往日有些不?同。”
“不?同嗎?”
阮靖馳一愣,“我沒覺得不?同啊,她不是和以前一樣嗎?”
每天就是看書繡花,性子也還是一樣的怯懦,和丫鬟說話都不敢大聲,要不?是母親讓他多陪著,他實在是不想去。
“……這樣啊。”
阮妤若有所思般呢喃一句。
和以前一樣才是最大的不?同,被徐之恒拒絕,又被阮東山訓斥……泥人都還有三分性子,更何況阮雲舒本就多思敏感,即使不?敢恨,隻怕也得哭上個幾天,不?敢見人,像如今這樣神色平靜出來實在奇怪。隻是不清楚阮雲舒究竟是和她一樣,還是和上輩子似的開始知道掩藏避諱了?
“怎麼了?”阮靖馳問她。
阮妤抬頭一笑,“沒事。”餘光瞥見霍青行?出來,又和阮靖馳交待一句,“這陣子你有時間就多陪陪祖母。”
這哪裡要她說?
可阮靖馳還是認認真真答了一句,“好。”
瞧見走過來的霍青行?又抱著胳膊哼一聲,恢複成之前?的臭屁模樣,撇過頭,對阮妤說,“不?送你了啊,我去看祖母。”等?阮妤頜首,就自顧自與霍青行?擦肩而過,一句話都不同他說,自己掀了簾子進去。
“真是孩子脾氣。”
阮妤看著他的身影,好笑般搖了搖頭,雖不怕霍青行?生氣?,卻還是解釋了一句,“他就這樣的性子,不?是討厭你。”
“我知道。”若是真不?喜歡他,也不?會比他還關心兩次科考的成績,更不會在外人麵前維護他了。
倒是和她很像。
嘴硬心軟。
想到這,霍青行?不?由抿唇一笑。
頭頂星河迢迢,四月末的時節,晚風都是暖的,阮妤看著麵前的男人,星河與月色毫不?吝嗇地在他身上瀉下銀光,讓他看起來比白日還要多一層恬靜的祥和,仿佛這世間紛擾都不會令他改變初衷。
“笑什麼?”她挑眉。
“沒什麼。”
霍青行?仍是眉目含笑的模樣,抬手替她捋了額前?碎發,“走吧。”
阮妤頜首
,見小丫鬟要跟過來,卻伸手,“不?用跟了,我們自己出去就是。”
小丫鬟猶豫了一下,但?想到這位阮小姐從前在家裡說一不?二的脾性,還是低頭應是,把手中燈籠遞過去。
燈籠卻沒過阮妤的手,被霍青行?接住了,“走吧。”
阮妤笑著頜首,等?走了幾步卻又停下。
“怎麼?”霍青行?隻當她有事,也跟著停下步子,卻見身旁少女朝他伸手,昏暗的夜,紗罩燈照出的燈火也不?算明亮,而她的手白皙如?玉,在這昏沉的夜裡仿佛白玉珠一般。
他看著一怔,等?瞧見她眼中的笑意,便明白她要做什麼了。
霍青行?沒說話,眉眼卻越漸溫和,他一手擎著紗罩燈,一手輕輕包攏住她的手心,而後才領著她一道往外走。
上了馬車。
霍青行?攬著阮妤坐著,想起之前?未完的話,問她,“現在能說了?”
阮妤自然也沒瞞他。
車璧一盞昏暗油燈,光線正好,她的頭枕在霍青行?的大腿上,握著他修長的手指,一麵把玩,一麵漫不?經心地說道:“隻是覺得阮雲舒有些不?對勁。”
“阮雲舒?”
沒想到剛才讓她揪眉的竟是這位鮮少言語的阮家小姐,霍青行?和她雖然做了十多年的鄰居,但?委實不?算熟悉,可這會,他卻隻是沉默一瞬便撫著她的長發問,“打算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