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冉開車, 楚宜在後座安慰雲歌, 說不讓哭,免得眼淚沾到傷口裡。
雲歌很懂事,眼淚包著隻點頭。
楚宜看得有兩分不忍。
過程在路上也問出來了。
楚宜問的。
雲歌喉音發啞說:“就, 我怕明天淘汰,在練台步, 心裡喜歡, 小動作就老是摸戒指,方荷看了說不好聽的,我開始想著任她說算了, 她一直脾氣大, 反正不會少塊肉……”
“哪裡知道她越說越過分,我想解釋幾句,她火氣更大, 然後她想過來摘我的戒指,我沒讓, 她很生氣來掰我的手,我掙紮, 她突然鬆了一下,我沒站穩就撞倒了, 她又不依不饒過來要拉扯……然後戒托就掛著臉了。”
白冉皺眉:“你和她硬搶什麼呢?她脾氣大沒顧忌, 你就喊人或者乾脆給她算了, 她也不能對戒指做什麼的。”
好半天, 雲歌的聲音低低傳來。
“是, 對她不值錢,但是是彆人送我的,我怕她給我扔了。”
“房間在三樓,從三樓扔下去怎麼找……”
白冉愣了愣,歎了口氣,忘記這戒指上是雲歌心上人送的。
楚宜:“誰送你的啊,這麼緊張?”
“……左昊。”
“!!!”楚宜腦回路接通了,想起第一期拍攝時候的場景了,“不是,你當時不是說不喜歡嗎?”
雲歌低著頭頷首:“我覺得我配不上他。”
白冉搖頭。
這話說的,是覺得家世配不上,心裡卻還是喜歡的。
楚宜困惑:“你這樣想,那還和他有牽扯?”
“他總是來找我……”雲歌說著說著,聲音哽咽,“就我,我也不知道,我……”
“行了。”白冉開口打岔。“你問那麼多乾嘛,她今年還沒滿二十,左昊二十一,怎麼談個戀愛說的來像是要相親結婚一樣。”
楚宜也歎口氣,白冉接著道:“再說了,雲歌也沒圖他什麼,何必說那麼複雜,有些事你現在說了她也不懂。”
瞥了雲歌一眼,楚宜對白冉道:“都是從小模特過來的,總是想多告誡她一些。”
白冉開車看前方的路,安然:“個人有個人的緣法,不管怎麼樣,有些事局外人不好評斷。”
須臾,楚宜垂目認同:“你說得對。”
兩個人默契沒有再對雲歌進行任何的說教,白冉循著導航一路開進城裡,好在醫院是私立的,不需要排隊什麼,她之前打了電話,進門診就有護士接待她們,白冉點頭確認過身份,一行三人跟著護士去診室。
美容科的醫生沒當值,護士看完覺得傷口有些深,先進行了消毒,私下和白冉說,要是破口不好的話,可能會縫針。
白冉將護士拉到外麵去,焦灼:“她是模特,臉上最好不留疤,她今年才十八,年齡小,恢複能力很強的,沒有其他辦法嗎?”
護士安撫白冉:“白小姐您彆想那麼複雜,我隻是說最壞的情況,具體還是要醫生來了看才知道,就算是現在縫針,她這道傷口輕易也不會落疤的,如果落疤,我們醫院還有很多祛疤的項目,做了就沒什麼問題。”
“她這道口子隻是位置在臉上,和我們處理過的其他美容傷口項目比起來,很小的。”
白冉冷靜一下,點頭:“嗯。醫生什麼時候到呢?”
才問完這句,走廊儘頭出現一個穿白大褂的醫生,腳步急匆匆的,護士跟著白冉轉頭看到他,連忙招手道:“李醫生,正好,這兒這兒!”
哦,說曹操曹操到。
李醫生看過白冉一眼,點頭。
護士在醫生耳邊耳語病人情況,醫生來的匆忙,一邊扣白大褂的扣子,一邊對護士說的話點頭。
三人進病房,醫生洗過手,戴了一副手套,看了看雲歌的臉。
撥開頭發又看了看裡麵的傷口。
醫生取下口罩道:“臉上的傷口沒什麼,破口整齊,消了毒,用凝膠代替修複就好,這種項目我們做的多,她這個不算什麼,不會留疤的。”
“倒是頭裡麵的傷口要徹底消了毒,再重點看看。”
白冉:“那麻煩醫生了。”
“沒什麼,這麼晚了,她這個檢查還有一段時間,需要開一間病房嗎?”
白冉:“我記得你們醫院有陪護室?”
護士:“有,但都是單間。”
“那再來兩間給我們住吧,這麼晚也回不去。”
“好的,白小姐這邊請。”
白冉對楚宜說:“我去辦下手續,你在這兒陪她一下。”
電光火石間想到什麼,白冉又轉頭高聲對醫生道:“對了,李醫生,她這個傷口你處理前都先拍下照片吧,我們是從真人秀節目直接過來的,需要真實的傷口,後續要用。”
楚宜聽了拍頭:“對對對,你不說我都糊塗了,我也拍下吧,免得明天糾紛起來方荷抵賴。”說著摸出來手機。
“好,我先和護士走。”
“去吧去吧。”
跟著護士到前台的辦公室,護士將電腦打開,禮貌道:“白小姐您等下。”
不多時,護士讓白冉過去挑選病房和陪護室,白冉選了三個並排的,護士給她辦理記錄,找房卡去帶白冉過去開門。
白冉:“你們這邊是怎麼收費的呢?”
“看您的意願,一般病人過來都是出院的時候統一劃價。”
白冉又放心了:“好,這樣是方便很多。”
*
白冉和楚宜走了,方荷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她單獨一個人住一間房,也沒有什麼朋友,一時間的恐慌不知道找誰說。
白冉楚宜和雲歌三個人走得晚,走廊幾乎沒有人,除了門衛外也沒有驚動其他的選手,現在雲歌的事情,隻有她們四個知道。
方荷到底年齡不大,沒經過事兒,嚇著沒一會兒,給家裡打了個電話。
方母將方荷斥責了一通,接著給她出了個主意。
方荷聽著覺得有理。
掛了方母的電話,馬上撥通了另一個。
嘟嘟兩聲,那邊的女聲帶點沙啞,想來也是要睡了,語氣又有兩分揶揄。
“小荷花,找我有什麼事兒嗎?又來打聽我弟弟啊?”
方荷囁嚅:“左姐姐,我、我惹事兒了……嗚……”
“怎麼了怎麼,好好的彆哭啊,有什麼給我說就是了。”
“這樣的……”
*
白冉看過房間,拿了房卡對護士道謝,兩個人再返回診室。
楚宜站在走廊上,白冉見她麵色不好,驚訝:“你怎麼了,站在這裡?”
“我有點暈血,想吐,醫生讓我出來的。”
白冉看她嘴唇發白,將房卡塞她手裡:“剛好,房間我找好了,不然你先去休息。”
“那她……”
“還有我呢,我進去守著。”白冉打量了一眼楚宜,跟她出來的匆忙,中間又守著雲歌謹防她抓臉或者情緒激動,楚宜穿的還是一身薄薄的居家服,“我帶了一床毯子出來,你要是不喜歡醫院的東西,去車上把毯子拿下來蓋吧。”
楚宜:“哪那麼嬌氣,我先去緩緩,等會給你發微信。”
“行吧,剛好,護士姐姐你帶她過去呢。”
護士帶著楚宜走了,白冉才進診室。
裡麵醫生正在給雲歌處理傷口。
臉上的沒縫針,處理得迅速,已經蓋上紗布了。
反而頭發裡的口子在縫針,剛打了麻藥正在縫,看起來血腥一點,白冉明白為什麼楚宜待不下去了。
麻藥是局部麻醉,雲歌還是清醒的,她喊了白冉一聲,白冉點頭也不走近添麻煩,坐在一邊就靜靜看著,心裡回想今晚的事兒,有些無奈。
從第一期的時候方荷就不喜歡雲歌,不過她刺傷雲歌的那些話,雲歌也沒反駁過,也是前幾次太好欺負,越是不說話,方荷越是欺上頭。
出門匆忙,白冉也沒穿多少,裡麵是一件吊帶,外麵套了一件長袖,棉麻的,醫院冷氣足,讓她感覺有些冷。
不多時,醫生:“這馬上就好了,然後讓護士給你開一瓶消炎的藥,小姐你是想輸液還是打針呢?”
雲歌聲音細細的:“輸液吧,我害怕打針。”
“可以。”
沒多久,方荷頭發裡的傷口也被蓋上了紗布,醫生端著盤子出去處理帶血的器械,白冉看她這樣子失笑。
“你這兩天睡覺要受罪了。”
雲歌卻很禮貌說:“今晚麻煩冉冉姐你了,是我不好。”
又漂亮又懂事的小姑娘,隻要不是瞎子,方荷和雲歌之間,白冉都喜歡雲歌多一點。
白冉準備兩個人的時候,單獨和雲歌說說這事兒。
沒一會兒,有護士過來指引,將雲歌帶到病房裡去,晚上人少,護士沒閒著在弄病房醫療設備,白冉便主動去樓下藥房給雲歌拿藥。
剛拿著藥,走廊上一個抬頭撞上一個急匆匆的身影。
白冉還沒說話,對方掐著她下巴視線嚴苛巡視起來。
“弄傷了?”口吻滿是焦灼。“不是今天才去……”
掰完左臉掰著看過右臉,顧西祠話堵在喉頭,白冉臉上光滑,一點事沒有。
他糊塗了:“不是說臉傷了嗎?”
白冉看著眼前的顧西祠也是有片刻的失神,須臾,聽了他的話莫名發笑。
“不是我啦,是另一個模特,不過……你怎麼來了?”
“現在這個點……”
嘟囔著白冉將手機摸出來看,時間沒看到,點亮屏幕先被顧西祠打來的幾個電話提示震住。哦,晚上上課的時候她開了靜音的,一路上出來匆忙就沒開聲音。
都沒聽到。
顧西祠看著她,呼吸還帶幾分急促,白冉不說話了,微微頷首。
夜色將一切渲染出幾分曖昧。
顧西祠換口氣,聲音沙啞,一看就是匆匆忙忙趕來的。
男聲輕:“有些擔心你。”
像是一片羽毛一樣落在白冉耳朵裡,微微發癢。
“唔。”白冉點頭。
她輕輕抬眼,兩相對視,女人眼神裡仿佛蓄著一汪瀲灩的春水。
顧西祠喉頭滑了滑。
白冉輕咳一聲:“那什麼,我沒事,不過我還要給朋友把藥拿過去,等她輸液了,我再和你詳說吧。”
“可以,走吧。”
駕輕就熟的,顧西祠幫白冉拿過藥。
白冉領頭,兩個人往病房走去,顧西祠伸手解開襯衣的前兩顆扣子,下車進醫院跑了幾步,這個天一跑動,全身都發熱。
白冉走著,後方男人低低的呼吸聲始終浮動在耳邊,她心頭說不出是什麼感覺,這個點看到顧西祠,好像很滿又好像很空,有什麼堵著,但是暖暖的,讓她被夜色沁涼的五臟六腑都溫熱起來。
餘光掃了一眼,黑發的男人穿了一件休閒外套,內裡是襯衣,一看就是睡前驟然得知這件事,隨便搭的一套。
“你還沒說怎麼知道的呢?”事實上她今天不想打擾任何人來著。
顧西祠長指又撥了撥領口,吐氣:“這家醫院是會員製的,辦卡的人數有限,晚上辦不了,你的病例和名字都在我的卡上,電話打到我這兒來了。”
“哦,讓你擔心了。”白冉又低頭。
顧西祠唇角柔軟彎出個弧度:“你沒事就好。”
白冉的心被他說得悶悶的,又熨帖又有些說不出的發酸。
是她以前沒有感受過的情緒。
白冉垂目,掩蓋自己的異樣。
在門口,顧西祠又將藥還到白冉手上:“我剛來,又是評委,就不進去了吧,免得選手看了我還要起來喊老師。”
白冉俏皮道:“好的,顧老師,那你在外麵坐一會兒。”
將藥給護士,護士駕輕就熟,拆開藥包,給雲歌紮針。
藥瓶沒多大一個,就是需要人守著。
楚宜剛給白冉發了兩條微信,白冉拿起手機也才看到。
想了想,白冉回複:【沒什麼事兒,再輸個液,你睡吧,彆來了】
楚宜:【真的沒問題?】
【沒有,特彆小一個藥瓶,去睡吧,我守一會兒就完了】
【那……那你……】
【晚安!】
白冉簡單粗暴,把對話結束了。
楚宜又發了兩條過來,白冉沒回,楚宜無奈也對她說了晚安。
“這就好了,等藥瓶空了,白小姐你按下床頭那個鈴。”
白冉:“我知道,我腿傷在你們這兒住了半個多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