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標驚訝極了:“他真的分宗了?”陳英道:“藍家哪肯啊。他們找了一大群圍在那裡,不準藍玉過去。但藍玉什麼脾氣?常遇春又什麼脾氣?常遇春早就想整治這群人,隻是礙於藍玉和他夫人的麵子。現在藍玉要主動出頭解決這件事,藍氏又默許,他把兵往那裡一拉,兵器一亮,誰敢攔?”
陳標皺眉:“藍玉這麼做,在鄉裡的名聲可就壞了。”
倒不是陳標封建,隻是這個世道就這樣。你發達之後與宗族決裂,就是在履曆上留下巨大汙點。
不過很快,陳標又舒展眉頭:“罷了,大帥不是在乎這件事的人。”
反正隻要太子病逝,藍玉肯定會被洪武帝除掉,名聲好壞都沒用。
但他肯為姐姐受辱而和宗族決裂,恐怕將來不會再做欺辱弱小的惡事。即使他仍舊會死,因他而受苦的百姓得救了。
陳標在心裡歎了一口氣。曆史沒改變,但好像又已經改變了呢。
陳英又道:“葉大先生向大帥請求,讓他三個徒弟一同調到了常將軍的麾下。若葉大先生和常將軍能將現在打下來的城池都歸心,能勝過千軍萬馬。所以雖然大帥麾下文臣捉襟見肘,大帥還是咬牙讓葉大先生的徒弟都去幫常將軍。”
陳英停頓了一下,忍著笑道:“所以文正和文忠就被臨時趕鴨子上架,被大帥從前線踹回了後方,由武轉文,各自當了一方知府,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陳標表情都麻了。
他一出戲曲讓常將軍變成文官都罷了,這回旋鏢怎麼還能紮到自家人的屁股上,讓表哥和堂哥也變成文官了?
保兒哥就罷了,正哥那個性子,當文官?當一拳頭打爆彆人狗頭的文官嗎?
陳標扶額:“希望正哥……脾氣好一點。”
陳標和陳英一同笑話了一會兒一臉懵逼被踹回後方當知府的朱文正和李文忠,繼續八卦常將軍的事。
可憐的常遇春現在正在試圖用各種辦法擺脫當文官的境遇。
他不能毀壞朱元璋的大事,也不好把自己莫名拔高的名聲砸爛,隻能用比較激進的手段去處理俘虜,以希望朱元璋能把他調回前線。
哪怕當個先鋒,也比當文官好!常遇春寧願扛著大刀和人拚殺,也不願意被人拉著說什麼鄰裡長短!
於是常遇春做出了一項,他認為肯定會被朱元璋指著鼻子罵,讓他滾回前線的事——他讓有功的降將也去戰俘勞動營待著,等工分湊夠了再回來繼續當將軍。
朱元璋追著潰敗的陳友諒屁股後麵追的時候,徐壽輝的舊將們本就不服陳友諒,紛紛向朱元璋獻城。
有獻城之功的將領,按照舊例,該是直接統領舊部,繼續當他的將軍。
常遇春梗著脖子說,我的地盤我做主,你獻城確實應該繼續當將軍,但那是改造之後的事。
常遇春義正詞嚴道:“你們以前是徐祖輝的將,是陳友諒的將,思想還是他們兵匪那一套,也對百姓和兵卒做下了不少惡。功勞歸功勞,改造歸改造。你們的思想不改造成我們朱家軍,我們怎麼敢讓你們代表朱家軍?不過是種田和讀書而已,怎麼就折辱你們了?你們當兵以前沒種過田嗎?種田是折辱你們?還是說你們認為讀書是折辱?”
常遇春擼起袖子,露出光膀子:“本元帥也要種田讀書,你們做的事和我有什麼不同?怎麼?我能種田讀書,你們不能?你們就獻了一座城,比我還厲害?要不你們彆獻了,我退出去。我就帶著我的兵重新打一次城,我打贏了你們再聽我的?”
降將的臉都綠了,隻能罵罵咧咧去戰俘營。
常遇春還得勢不饒人,繼續道:“所以說你們還是徐壽輝和陳友諒的將領,居然以種田和讀書為恥?你們有這樣的思想,我怎麼敢讓你們帶兵?你們怕不是立刻會反了我們,去投奔張士誠。張士誠哪兒就是當官為將的可以隨便欺壓百姓和士兵,把百姓和士兵當奴隸!哼!”
降將臉色一白,腳底抹油跑得飛快,心虛極了。
華夏人刻在靈魂中的天性之一就是看熱鬨,即使是常遇春的熱鬨,他們都敢圍上來看。
這一看,他們紛紛對降將指指點點。
被俘虜的士兵們也若有所思,然後互相交換眼色。
常遇春見群情激奮,十分得意。
他把降將罵成了這副鬼樣子,獻城投降先去戰俘營走一圈,賺夠工分考完試之後才能繼續當將軍,哪個獻城的降將能忍?以後還有哪個將領敢獻城投降?
敵將都不肯投降了,朱大帥肯定不能忍。
常遇春得意洋洋,心想自己這次肯定能回前線了。
前線。
朱元璋剛紮營,正召集幕僚們商量怎麼攻城,順便派個人去隨意勸降。
降不降他不在乎,就是走個程序。
“大帥大帥!降了,降了!城門已經開了!”派去勸降的人急急匆匆邊跑邊喊。
朱元璋納悶:“你這不才剛出發不久,這麼快就降了?他們早就做好了投降的準備?”
勸降的人哭笑不得道:“不是。我剛到城門,城門就開了,一隊兵卒拎著守將的腦袋來迎接我。不過他們有個要求,就是必須常將軍去他們戰俘營管他們。”
朱元璋驚訝:“啊?怎麼回事?”
勸降的人麵色古怪道:“常將軍不是把獻城的將領都丟進戰俘營一起改造了嗎?所以守將不肯降。但兵卒們好像對此非常歡喜,就反了他們的守將,來迎接咱們了。”
朱元璋:“為什麼?”
勸降的人:“我也不知道啊。”
朱元璋回頭看自己的幕僚們:“為啥啊?”
幕僚們:“……”
就算大帥你這麼問我們,我們也不知道啊?
為什麼常將軍把獻城守將丟進戰俘營,守將們倒是不肯降,但守城兵卒嘩變投靠咱們了?
這就罷了,投靠咱們後,他們還嚷著要進戰俘改造營,並且讓常遇春去管他們?
劉基深呼吸,道:“大帥要不要寫信問問……嗯,應天?”
朱元璋捏了捏下巴。
遇事不決問標兒?
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