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林是表麵沉穩,骨子裡有被書穎傳染的跳脫,不禁歪著頭嗬嗬:“有這麼嚴重嗎?”
玉堂老實一些,問:“這能說殺便殺嗎?她好歹是王家嫡女。”
葉世釗沒有回答兩人的問題,隻冷著臉道:“我在世時,誰若違背誓言一次,我就把你們的母親的牌位移出葉家宗祠,貶你們為庶子;若敢再憐惜王知敏一分,我就將你們趕出家門;我死後,你們違誓,那我在九泉之下不得安寧。”
書林、玉堂不由得驚呆了,連咽了兩次口水。這個時代的普通寒門地主家的嫡庶都有高低之分的,將母親移出宗祠不得祭祀是極重的懲罰。古代重祖宗到極致,那除族之罰連普通平民都怕。何況他們這樣的世家侯門?
葉世釗問:“怎麼,不惜拋家棄姓,也要去王知敏跟前去當好表哥嗎?”
二人連忙搖頭,對看一眼,當下就對天發誓,葉世釗見了稍滿意。
盧氏和王葉氏抱在一起哭,王葉氏知道自己若是不能住在侯府,她在王家是徹底沒有地位了。她對葉世釗再不滿,這時也要對父母傾訴著自己的冤枉和委屈。
盧氏再三挽留王葉氏,王葉氏才阻止王知敬搬走。王知敬想到自己省試在即,搬去王家祖上留下的房舍還有許多麻煩,他們帶了那麼多的下人,也不是一天就能安頓好的。
況且他現在出入侯府,科考若是高中,授官時還要在朝中走動,借點葉家外甥的身份利於將來授官。
於是王知敬雖然表現了一下王家子弟的驕傲,到底沒有帶著母親和妹妹搬出去,心中對葉世釗頗為怨恨,同時思索著這誤會從何而來,想要化解。
葉世釗也禁止裴青檸、玉敏、韓泠泠親近王知敏。葉世釗平常算是一個好爸爸、好丈夫、好公爹,這時突然瘋一回,她們身為女子又怎麼去對抗父權和夫權?
書穎是在兩日後,玉敏與韓泠泠進宮陪她賞花時得知這樣的奇葩事的。送走她們後,她趁在下午小憩時,她才聚精會神召喚來了小藍。
小藍聳聳望:“你猜的沒錯。葉世釗也相當於‘重生’了,不僅僅是他,男女主角都相當於‘重生’了。原主死得太早,是活在彆人記憶中和話語中的人物,原劇情不會反作用在你身上。”
書穎一拳捶在掌心:“他們一定認為我早十年就‘重生’了!”
小藍問:“這會妨礙你的任務嗎?”
書穎思索了一會兒:“那倒不怎麼會,我都已經嫁給皇帝了。”
雖然這麼說,書穎卻覺得自己年輕時不涉及朝政,也得有更大的威望,讓王知敏的美貌和爭寵手段徹底不起作用。
小藍剛離開,趙瑋就批完奏折回來了,言及明日開始就要開始省試,省試之後就要考幾日的明算、明法、武科。等考完武科,主考官、副主考、禮部官員也能把省試卷子批好了。
趙瑋握著她的手,說:“武科由兵部主持,穎妹隨朕去考試校場湊個熱鬨,當一當裁判。”
書穎微微訝異,沉默了一下,笑道:“裁判我倒不怎麼想當,不如皇上允我去考文武科舉。我要是考個武狀元、文探花的,天下人都說皇上愛才,而不是被妖後所惑。”
趙瑋為難:“這……你如何能自降身份呢?”
書穎嗬一聲笑:“那些言官動不動抬出什麼道德文章來拿捏皇上,不就是欺負他們有那些本事嗎?我要在他們的領域裡比他們強,他們也不好攻擊我以色侍人了。”
趙瑋抿嘴搖了搖頭:“這不成的。”
書穎拉著趙瑋的手搖著:“皇上~~”
趙瑋極少遇上書穎撒嬌的時候,這時骨頭酥了,但是理智告訴他不行,他搖了搖頭:“你要是真的中了,他們就不是攻擊你以色侍人,說其它的事了。”
書穎不解:“我除了長得比他們女兒漂亮之外也沒有什麼把柄在他們手上,隻要我有本事立身,他們還有什麼好攻擊的?”
趙瑋卻沒有回答這個問題,隻道:“穎妹,科考是他們文官的領域,這一塊的名利,他們一般不容許旁人染指。你要是去考了,他們安你一個婦人乾政、動搖社稷根本的名頭來。
咱們大周天下,到底是選擇士大夫來治理的,可以調動他們競爭和相鬥,但是不能讓他們共同排斥你。所以你要是參加科考又獲得名次,受到的攻擊比現在嚴重得多。”
書穎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那我參加武科吧,武科沒有觸動他們的利益。武科不成定例,武者不善言辭,沒有那麼多道德文章。武官多崇尚強者,並且他們不負責彈劾進諫。”
也就是他們的話語權,挑動輿論的能力不如文官。
趙瑋勸道:“穎妹,你何必去吃那個苦頭呢?”
書穎將他按倒,居高臨下看著他:“就問你行不行?你同意,我就安心在京備考,不行的話,我出京考察建廠了。”
“師姐,你現在是皇後,要守規矩。”趙瑋隻勸她,被她按倒時卻沒有反抗,反而挺期待她主動一些。
書穎勾著他的下巴,邪邪笑道:“守什麼規矩?不能摸你嗎?”
書穎往他胸腹摸了好幾把,趙瑋敗下陣來,抱過她的脖子就吻上她的唇。書穎卻輕輕掙紮開,問道:“你乾嘛?你還沒有答應我呢。”
趙瑋看著她自信靈動的神情,咽了咽口水:“這個過後再說。”
書穎按住他伸來的手,清澈的眸子波光瀲灩:“你這個大騙子,我可不上你的當。”
趙瑋才道:“武科由兵部主持,現在各地舉薦的考生已報到兵部了,你沒有武科生的籍帖,怎麼參加?”
本朝有樞密院,但是政事堂尚書省之下也有兵部。樞密院直接向皇帝負責,掌人事權、招募權、調動權,這些都是實權。
兵部掌兵衛、儀仗、武科、廂軍、番軍等等事宜,權力比較弱化和虛化。當下正值武科,實實在在是兵部管的事。
書穎手探到他交領便服的衫下,在他胸口撓著:“你幫我造一個京兆籍的考生籍帖還不容易?讓京兆少尹就能辦好了。我要是能考,也圓了我少年時立下的誌願了。”
“你少年時就想考武科?”趙瑋氣息漸急,每每手不規矩又被她按下來。
書穎道:“我不是說過嗎,我就想當武功天下第一。考中武狀元,不就是差不多嗎?”
趙瑋再忍不下去了,說:“好了,朕就試一試,你彆鬥貓似的。”讓他看到聞到魚,卻不讓他吃。
書穎勾著他的下巴,黑白分明的盈盈雙目看著他:“我最討厭男人在床上騙我,師弟不會吧?”
趙瑋握住她的手,用力一拉抱住了她反身占領高地,幾日蓋被純睡覺,他實在經不起她的挑逗。
……
卻說王葉氏帶著一雙兒女厚著臉皮在葉家住下來,他們也寫了信回太原給無差職的王豐載。
沒過幾天,科考正日,葉玉堂、王知敬分彆進了貢院。
家中女眷日日求神告佛的,各自保佑兩人高中。對於葉家人來說,書林在武將中位置已高了,還有爵位可襲,若是玉堂又混進文臣圈子,葉家就還能興盛五十年。
當下主持科考的是禮部尚書張元英,副主考禦史大夫李謙、翰林院大學士劉玄同。王知敏知道這幾人,記憶中趙玨登基,這幾個人也得到提拔,各自都當過考官。
所以之前王知敏還回憶他們當考官時出過的一些試題讓王知敬模擬考。王知敬見她一個小女孩,但是出題時還有模有樣的,也就練一練筆。
王知敏覺得記憶中王知敬今年能中進士,如今有她的猜題中獎率還是提高的,考中機率更高才對。
但是王知敏沒有想到書穎雖然不明著插手任何朝政,但是趙瑋讀了她幾十篇精妙角度的策論,對於取士的偏好就有潤物細無聲的影響。
趙瑋身子雖然不好,但他是有野心和進取心的男子,除了麵對書穎時因為自己身子不好有些自卑,他實際上精明得很。
趙瑋不直接插手省試,但是對主考、副主考們有所要求,就是他表示朝廷要取什麼方向的人才。
幾大考官不知趙瑋讀過書穎的策論,皇帝對科考取士有需求偏向,他們並不會有什麼意見,會謹慎配合皇帝的誌向。出題時他們這群士大夫自能故作高深,不會直白地告訴考生,他們取士傾向。
有書穎這隻大蝴蝶的間接影響,王知敏給王知敬的幾個模擬題一個都沒有中。原來策論考試列舉了隋唐征高句麗的一些史料,讓考生擬論。
王知敬拿到這題時,想的是想寫止戈休養的方向,因為本朝一直以來就是破財消災。
倒是玉堂看到題目時,雖然發現也沒有和書穎出題一模一樣的,可到底有所相通,書穎寫的策論都是偏向進取之策。
於是玉堂下筆有如神助,套上一個喜歡的模版後寫出策論,又酌情或精練、或潤色,用上讓人眼前一亮的高分句。
趙瑋延襲了先帝時期的詩賦和大義的題,但是詩賦和大義題的比重分值減小了。詩詞和大義加在一起的比重才四成,所以說策論得高分者基本能中。
趙瑋覺得馬上廢除詩賦這種治國無用的東西會太過得罪一幫讀書人,並且出題也不精研文字遊戲了。
趙瑋隻要求他們填空古詩詞,也是題海,最後命題讓考生寫或詩或詞一首,並且無病呻吟的立意的不取,隻取憂國憂民、樂觀向上、銳意進取的正能量的。
至於大義就是考經典字句的填空和問題理解,這部分的考法是差不多的,同樣是題海。
九天七夜,其間轉場兩次,因為天熱,轉場那晚可以按規定去特定的地方洗澡。終於到六月六日,本界科考結束了,玉敏、劉浩淩三人親自去接玉堂。
玉堂出貢院時已經腳步虛浮,隻想洗澡後大吃大喝一回。劉浩淩一看到他就迎上去,追問:“怎麼樣?難不難考?”
玉堂歎道:“你說呢?”
劉浩淩分外恐懼,因為這也是他將來的命運,嘟囔:“那怎麼辦呢?”
“能怎麼辦?回家了。”
正在這時,韓澈也同樣腳步有點虛浮著出來了,看到他們的馬車就過來招呼。
玉堂、韓澈、劉浩淩互相作揖,便約好過幾日再一起聚會。等到王知敬湊過來時,玉堂冷冷淡淡介紹他是太原王氏嫡支三子。
韓澈才反應過來,做了自我介紹,王知敬聽說他是韓相公家的二公子,眼裡都亮起來,格外客氣有禮。
韓澈卻隻平平淡淡,不悲不喜,與玉堂他們告辭了。
考完進士科後幾日就是諸科考試,如明法、明算、武科。明法、明算的考試也是題海,但不像進士科要考三場。
在那幾科考試進行的時刻,書穎已經跑去校場天天訓練騎馬射箭了,她是暗器高手,可是射箭和暗器還是有所不同的,需要外功的力量為主。
她的外家功夫確實不如書林、裴延慶等高手,他們能拉開三石的弓射箭,可是她拉兩石都有要吐血的感覺,更無法確保準頭了。
為了手開弓穩,她就天天練習臂力,練臂力之餘,還用一石半的弓練感覺。
這日休沐,她就不單招來侍衛親軍陪練了,把娘家人、裴延慶及韓家人請來。隻不過柳非青、皇甫元均要備考,她就沒有召他們來了。
趙瑋被美色所惑,給她造了武科生員籍冊,隻得由著她折騰了。他在休沐日也沒有其它事,便陪她玩,他細思一下,與他們交好對鞏固皇權有好處。
書穎和趙瑋穿了一樣的白色的男式的圓領缺袴袍,束著男式發髻,她還哄他說這叫“情侶裝”,所以趙瑋反而挺歡喜的。
酒過一巡後,書穎就宣布邀請書林、裴延慶、玉堂、韓澈四人跟她比武科。
葉世釗問道:“敢問娘娘,您和他們比這個乾什麼?”
書穎這時不告訴他們真相:她是在模擬考。
書穎卻道:“眼見著武科在即,我也是習武之人,就像學著武科的玩法辦一個‘小武科’。請大哥、二哥、三哥和親家舅舅一起玩。
我們五個人取狀元、榜眼、探花,這個‘高中’的機率還是不錯的。考兵策就請皇上和韓相公來打分了,題目也由你們隨便出。”
書林一多汗,說:“娘娘,這個好玩嗎?像玉堂才考完試,輕輕鬆鬆過幾天不香嗎?”
書穎懟道:“你怕了?”
書林嗬嗬:“武科內容又不考劍術、暗器和輕功,我會怕你?”
書穎翻了翻白眼,說:“武道一事,萬法相通,本姑娘除了負重不及你,哪一項也不會輸。”
書林笑道:“是螺子是馬,拉出來溜溜!”
書穎站了起來,抓起半邊衣擺角塞到革帶中,走到場上,山大王狀命道:“小的們!將本座的青龍神槍抬上來!”
一個侍衛從兵器架上取下一杆長%槍,上前奉給她,書穎取過長%槍拄在地上:“皇上,我們不廢話了,這就開始吧。就從戰場兵器對抗開始,大哥你出來,我讓你見識一下我的馬%槍術。”
書林看了趙瑋一眼,趙瑋叮囑道:“葉指揮就先跟皇後比吧,不要傷著皇後就好。”
書穎說:“皇上,你是說我不如我我哥,要他放水?”
書林苦笑:“對你我哪敢放水?”
書林下去更衣,換上了窄袖服飾,套上護心甲,才取了槍、上了馬跟書穎比試。
書林在軍中數年,他結合軍中槍/術和劍術,也創出自己的實用的軍體槍/術,他這槍術就算裴延慶也未有勝算。
書穎的槍/術也是從侍衛親軍的學了些法門,結合她的武學造詣衍化幾路實用的招式。
兩人駕馬靠近,長/槍隻飛快的桶戳,你來我往,驚險之極,除了快和利落之外,沒有過多的花俏動作。
一時之間拿對手沒有辦法,各自催馬退開,凝神看著對手。書林平時輕易輸給她不太在意,但他現在位居武將高位,卻輕易輸給妹妹,麵子上掛不住。
書穎打過一通急攻後更了解了他的路數,便又一槍朝他護甲上捅去,他果然用衍化自劍術的招式來對抗,但是書穎料敵先機變招攻他這一招的破綻,他雖得回援卻慢了一拍。
書穎內功深厚,之後一陣急攻,他匆忙應付,十分勉強,想提氣逃開,可是快了一拍的書穎在輕功上可不弱於他。
兩大高手對決,一個是開掛的武學天才初學槍/術,一個是未開掛的武學高手卻久在軍中經驗豐富,還占著男兒身的優勢。此時誰更勝一籌倒也難說。
兩槍急撞,鋥鋥金屬聲不絕於耳,裴延慶是此中高手,不禁擊案喝采。一旁的玉堂歎道:“我今日要墊底了,皇後和大哥這樣的功夫,我哪及呀?”
韓澈坐在他身邊,笑道:“玉堂兄到底也是文武雙全的世家公子,我才是墊底的。我因為會點箭法,隻怕娘娘誤會我武功好,召了我來,我要丟大醜了。”
書穎在能得勝時卻策馬後退拉開距離,說:“到底是軍中練的真功夫,你雖勝不了我,但我一時也沒有辦法勝你。”
書林知道她手下留情,給他麵子,暗道一聲漸愧。
趙瑋問道:“你們這場打成平手,隻有從彆的項目分勝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