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糟糠原配(2)(1 / 2)

回到自己的房間,盧瑥安在房間裡尋找桃核雕,無意之中,在桌麵見到了一張請帖。

吳英祈在安平書院求學時,曾經幸運拜了的一位作詩的師父、隱世文豪蔡伯年,這張請帖便是他派人送過來的。

上麵寫著即將蔡伯年將近五十大壽,在京中開宴慶賀,請吳英祈這個考了探花的徒弟來為壽宴增添色彩。

吳英祈在蔡伯年身上學到多少東西,盧瑥安不清楚。不過,原身與蔡伯年、蔡伯年的夫人有過幾麵之緣。原身曾經做苦力幫吳英祈忙搬行李上書院,又時常帶吃的過去孝敬吳英祈的師父們,蔡伯年和蔡夫人都收到過不少土產。

而且他們人品不差,見原身是個木匠,把書院新定製的書桌交給原身打造,給原身拉生意,算是資助家境貧寒的徒弟吳英祈了。

不過盧瑥安知道,即使蔡伯年曾經暗中資助吳英祈讀書,但吳英祈是不會去他的壽宴的。

原身死後,原身靈魂在世間飄泊,大部分時間都圍繞在吳英祈身邊,跟著吳英祈見識到了不少事情。

蔡伯年是隱世文豪,名聲不顯。這次五十大壽的壽宴雖然派了請帖給吳英祈,被當成是打秋風的窮師父,被吳家人無禮相待還抹黑了,從此便不再來往。

原身雖然覺得不妥,但聽夫君的,沒有主見,於是蔡伯年的壽宴他也沒有送禮祝賀。

後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吳英祈突然態度大變,痛改前非。一連三個月,吳英祈每天都在蔡府門前求見,被拒之於門外後也不放棄,徘徊在連生堂醫館的門前,想要偶遇蔡夫人求原諒。蔡夫人不理他,吳英祈連蔡府的下人都沒放過,千方百計想和蔡伯年搭上話,但是蔡伯年始終不理他。

雖然不知道吳英祈痛改前非的具體原因,但吳英祈求而不得的人,盧瑥安是想去爭取的。

更何況,蔡伯年曾經替原身介紹生意,幫助過原身,那麼,延續原身的人脈,為曾經幫過他的人的壽宴送禮慶賀,理所應當。

原身一直對自己的身份自卑,沒有以探花郎夫人的身份出現在眾人的眼前,從鄉野間千裡迢迢來到京城,更沒有任何一位親戚朋友相助。

孤身一人便孤立無援,以致於,被當朝探花拋棄了也沒有人為他出頭,沒有人為他抱打不平,鬱鬱而終。

盧瑥安想要打破孤立的局麵,既然吳英祈不去,那,這請帖,他就拿了。

既然是壽宴,也就得送禮。

目前最好的禮物,便是他要用來安身立命的桃核雕了。

盧瑥安乾脆把原身有史以來的桃核雕製品全部取出來,一個一個仔細觀察。

儘管原身的記憶盧瑥安都有,但是,當這些精巧細致無比的核雕製品,全都靜靜地躺在他麵前的時候,盧瑥安心頭不禁湧上一陣崇敬之情,臉上亦掩蓋不住讚賞的神色。

為了掙錢養家,原身把十年木雕的功力都濃縮在小小的桃核上,把一個個拇指指頭大小的、形狀不均的、既堅硬又受力易碎的桃核,於方寸毫厘之間,刻畫出美好的祝願與對世界的見解。

其中一個五福獻壽的作品,采取了半鏤空的設計,五隻蝙蝠在桃核的外層相連遊走,又挖空了桃核,在核雕的中心呈現一隻鮮嫩飽滿、多汁欲滴的壽桃模樣,用來作為大壽的禮物最好不過。

原身要以多精湛的技藝,才能用細刀穿過鏤空的細小間隙,雕出中心飽滿鮮嫩的壽桃?

如此精致半鏤空核雕,如果力度大了,會把外層的蝙蝠削斷,甚至把雕好的壽桃弄碎,力度小了又刻不出痕跡。隻要錯一刀,整個作品前功儘棄。

而類似的作品,還有22個。

除了五福獻壽,還有指日高升、蓮生貴子、馬上封侯、桃藍、十二生肖等等。一個個巧奪天工、精美絕倫,都是難得一見的工藝品,也都是原身為了吳英祈上京之行,讓吳英祈用來給貴人們送禮而特意雕刻的。

盧瑥安攤開兩隻手掌,低頭看了看。

為了在不費本錢的桃核上進行雕刻,他十根手指上都布滿了老繭,失手銼傷自己的刀痕縱橫交錯。

但這也不是沒有收獲的,失手的刀痕,沉澱了原身多年試錯的積累,桃核捏在手上,硬度一捏便知;儘管形狀每顆都不同,但腦中已有萬千底稿,因勢雕刻;大平刀、小平刀、圓刀、銼刀等等刀具該在什麼時候用,心中都有章程。

這是原身給他饋贈吧。

自學生時期開始,被要求全文背誦的《核舟記》的精妙絕倫之處,一直被盧瑥安記在心中。他一直沒想過,竟然會有這等機緣,能得了一位核雕匠人的心得與經驗,讓他有機會把這門手藝傳承。

給蔡師父做壽的禮物有了,盧瑥安把這事放在一邊,在原身遺留下來的桃核中挑了一枚,在沙地上粗略畫了設計圖。有了原身的經驗和記憶,盧瑥安想要試著重現求學時為之驚歎過的核舟作品。

平刀削去一邊,推磨船底;印刀削去多餘部分,角刀畫槽,一根根卷卷的核絲被角刀推出,吹飛核屑,一艘小船的粗胚便做成了。望著粗胚,盧瑥安有些征愣,原身遺留下來的熟練技法給盧瑥安許多幫助。

在原身的記憶裡,目前,核雕手藝就原身一人研究而已,並未發揚開去。

等他死後,休棄原身的夫君吳英祈才把原身留下核雕作品送給皇帝、大官、公侯等等。從前聞所未聞的核雕,因此被幾位老王爺賞識讚歎,推廣開去,全國聞名。

想到這裡,盧瑥安抿了抿唇。

原身的作品,豈能被休棄他的吳英祈當作力爭上遊獻媚討好的禮物,給吳英祈鋪路?

不過,在雕刻核雕的過程中,稍一分心,都容易前功儘棄,盧瑥安便漸漸變得平靜下來。一種奇妙的感覺湧上心頭,一艘微小精致的核舟,由表到裡,一步步削去廢料,舟殼、舟艙、舟上之人於指間漸漸成型,像是一個鮮活的小生命在指間誕生。

這種感覺太美好了,盧瑥安幾乎忘了時間。直到吳英祈下值回家的時候,吳老太太再三叫喚他去做飯,盧瑥安才依依不舍地放下他的處男作核舟,到廚房做飯去。

吳老太太皺眉催促道:“怎麼叫你十幾次都不應一聲?今天阿祈的同窗好友來做客,是戶部尚書的兒子呢,你多做三個菜,做好吃點,做完端出來,知道不。”

盧瑥安應了,橫豎他也得做飯給自己吃,當然得對自己的胃好點。

在這個家裡,也一向都是原身做飯的,熟練得很。沒一會兒,盧瑥安便做好了五菜一湯。因為吳家有男妻不上桌吃飯的慣例,便分了一部分菜給自己,盧瑥安一碟一碟把做好的菜端了出去。

也終於見到了他名義上的夫君,吳英祈。

一看真人,果然清朗俊秀,文質彬彬。且十指細滑,與吳太太一樣養尊處優。吳英祈微笑著傾聽尚書府周公子的談話,神態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