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糟糠原配·二更(1 / 2)

吳英祈想的是婚事,而福親王秦慎,想的卻是家國大事。

懷著救助廣大手工匠人的想法,福親王秦慎直奔禦書房。雖然感覺應該能說服皇兄,隻是,說實話,在麵聖之前,福親王秦慎他還有點慫。

因為,這還是福親王秦慎第一次,在政事上提出與他皇兄的主張完全相反的見解。

可是,雖然有點慫,但秦慎還有點躍躍欲試。為天下手工匠人謀生的、和鞏固皇兄的江山的責任感在驅使著他,讓他冒著被皇兄發怒指責的可能性,都要挑戰權威。

以前從未做過這事,可朝中風向一致,讓福親王有種舍我其誰舍身取義的感覺!不由得心中頓時豪氣萬丈,慫慫的心情悄然褪去。

在福親王被召見之時,害得盧瑥安陷入一時貧困的皇帝秦敘,正在接見幾位大臣,右相忱奕也在其中。

在談論完政事之後,右相忱奕與幾位老臣子不經意地提及到年輕學子讚美簡樸之風的文章,特彆把吳英祈的著作提溜出來,多番讚譽。

自皇帝秦敘推行簡樸之後,朝臣們紛紛效仿稱讚,有文人學子比如吳英祈,主動尋找奢侈害人的例子,著成文章,讚同皇帝的做法。

這些文章,辭藻華麗,對仗工整,文章一個賽一個好看,把皇帝秦敘的簡樸風氣誇得天上有地下無。又讚皇帝有識人之明,看當朝探花的最新著作,比一眾學子高出不少,探花的才學果然了得。

右相忱奕還說道:“此文所舉的十幾例悲劇,皆由民間喜事喪事過於追求奢靡、好麵子所起。探花郎吳英祈出身寒微,通曉尋常百姓事,最能了解貧苦百姓的困苦。恰巧戶部徐侍郎病退,不如由他暫代——”

皇帝秦敘還沒表態,福親王一腳跨進門來,行了個禮就說道:“皇兄!我今兒得了一篇驚世之作,與人雲亦雲者大不相同,您一定要看看!”

說罷,福親王就把盧瑥安的文章呈了上去。

秦敘低頭掃了一眼,問道:“這不就是探花的字跡麼?有心了,他不畏強權,見你過於奢靡,竟然抄送了一份給你。”

福親王急了,說道:“不是啊皇兄,這不是探花的作品,是,噢,他沒有告訴我姓名,總之這是一位高人的作品,和探花的主張完全不一樣!過分簡樸才是誤國誤民,危害社稷,皇兄您一定要看看。”

幾位大臣對視一眼,顯然,這從來不管政事的福親王,這次因為由奢入儉太過於痛苦,竟然捏造事實危言聳聽,也太不著調了些。

這不著調到讓幾位大臣,包括右相,都懶得出言反駁,並相信皇帝秦敘自有決斷。當然,裡麵也有福親王是皇帝親弟的緣故。

隻是,第一次參與到政事中去的福親王,讓秦敘感到一絲新奇。他沒有當場打擊福親王,隻是擺了擺手,讓幾位老臣子跪安了。

重要的政事早就商議完畢,幾位老臣子都安靜地退了出去。想到皇帝還是愛惜他親弟的臉麵的,對於福親王沒有一官半職在身、卻說皇帝政令不好的做法,都不欲公開指責,隻關起門來教,兄弟之情可見一斑。

禦書房內就剩下秦敘與福親王兩人,秦敘不怒反笑,說道:“過分簡樸是誤國誤民,這歪理邪說是哪位高人給你說的,竟然讓你推崇至此?”

福親王湊了過來,給他的皇兄親熱地斟滿了熱茶,說道:“我不認識啊,我知道,我是不學無術,隻是個紈絝隻會花錢。但我也不笨啊,覺得這位高人說得特彆有道理,和彆人說的都不一樣,而且他說的後果太嚴重了,我不能不把這事稟告皇兄。第一次推薦文章給皇兄,皇兄你就看一看嗎!”

秦敘輕輕皺眉,懷著找茬的心思,他倒要看看,究竟是哪個“高人”說了什麼話,來迷惑了他的皇弟。

開頭的讚譽,秦敘見得多了,被讚國家治理得好,儘管算是有些道理,但秦敘的內心也毫無波動。

豈料再看下去,就顛覆了秦敘一直以來的認知。

明明,這篇文章樸實無華,文采方麵既不不對仗,辭藻也沒有文人學子們的華麗,卻是知微見著,連秦敘都不禁暗中點頭。

這位“高人”從長輩期盼子女成才、生活舒適,到國家上下給彆國的形象,再到創造出繁華背後的手工藝者……

如果這些各行各業高超的手工藝者,因為他,而失去了基本生活的依仗,讓手藝高超的手工藝者反而無人問津,讓各行各業都不再追求專業深度,豈不是本末倒置,變相鼓吹平庸最好,天道不酬勤?

秦敘從頭看到尾,思考頗多,卻暫且沒有表態,表麵上也看不出喜怒,對一直期盼地凝視著他的福親王問道:“依你所見,追求奢華,反而是一件大大的好事了?”

“誰說不是呢!”福親王秦慎理所當然道:“我們全國上下都有錢,普通百姓都能用得上好東西,比隔壁國家的王孫貴族都要過得好,這可不就讓隔壁國家的人都羨慕死了嗎!而且,皇兄,我覺得,這位高人,說不定就是母後特地派來的。”

“哦?”雖然文章的確有理,可秦敘對這個說法並不感冒。

福親王自己搬了張凳子坐了下來,偷偷瞄了一眼袖中的錦囊紙條上的關鍵詞,接著用自己的語言說道:“這位高人說的,遊子盼著衣錦還鄉,離家遠了,報喜不報憂,回家的時候,總也得把自己收拾得妥妥當當的,不讓父母擔心,希望讓父母欣喜。再想想,母後也何嘗不是呢?母後見到我們穿著宮人的舊衣服的時候,心裡多難過啊,寧願頂撞父皇也要讓我們過得好。要讓我們穿得最舒服最好看,就算身在冷宮,也不想讓其他人看輕了我們。”

秦敘聽了,回想從前,垂眼望著盧瑥安的文章,眼簾半閉,斂去了眼中的哀思。

福親王說到這裡,儘管母後薨逝已久,但心中還是懷念。他壓下哀思,問秦敘道:“皇兄年前下令修葺皇陵,給母後殉葬的物品,都要最好最美最精致的。母後生前穿不上華美的服裝,我們今後燒給母後的衣服,不會也得從簡吧?”

“不會。”這點秦敘還真沒法簡略。

福親王鬆了口氣,又說道:“是啊,皇兄你不舍得,尋常百姓當然也不舍得,無論什麼時候,都想給家人最好的。如果有能力買得起精品,為什麼要讓家人用次品呢。滿朝文武都稱讚皇兄你做得好,可母後不舍得我們過得比以前差。不然,一個普通哥兒,和我素未謀麵,怎麼會來和我說這一番話,指點我們呢,母後肯定怪皇兄你治理國家治理得不好。”

秦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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