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吳英祈也來,如果他表現尚可,在蔡伯年的引薦之下,自然可以認識蔡伯年的一眾好友,蔡伯年的好友們見他是蔡伯年的徒弟份上,很容易去關照一下。可惜他撕爛了請帖不來,還惹怒了蔡伯年,不敬師長,仕途之路就到此為止了。
不過,在壽宴這麼喜慶的日子,蔡伯年也不願對白眼狼長篇大論。這麼多老朋友到來,連聖上本人也親自戴上核雕,蔡伯年收到兩枚核雕精品作為壽禮,誰不愛趁機炫耀一下呢。
還沒開席的時候,蔡伯年親自到庫房去,喜滋滋地把兩枚核雕禮盒捧了出來,放到大堂中央,引老朋友們一起觀看:“今年的壽禮老夫收到了兩枚精品,保管你們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兩個禮盒一打開,蔡伯年舌燦蓮花,把本來就非常精美的兩個精品,誇得天上有地下無,加上秦敘本人都戴著一枚核雕,懂得欣賞的老王爺們一眼就非常喜歡了,小心翼翼地雙手捧著,一個個傳閱,又問及是誰的作品。
蔡伯年雲淡風輕地擼了一把半白的胡須,說道:“是我一位不肖徒弟的前夫人盧氏送的。”
“送這樣的精品,能說是不肖徒弟嗎?”一位老親王笑著打趣道。
蔡伯年蔡伯年本來不想提,但是彆人問到,他就順便說一嘴:“他考了探花,就不認我了,我看著他親手撕了我給他的壽宴請帖,就是個不肖徒弟!是他的前夫人有心了。”
丞相忱奕聞言,沉了臉色,開口問道:“是今年探花,姓吳?他不是聲稱尚未婚配,越來還有過夫人?”
蔡伯年答道:“就是他。當年我在安平書院任教,看他文采了得,收了他當作詩的徒弟。那會兒與他一起的,還有個哥兒,就是盧大師。盧大師忙裡忙外的給我那不肖徒弟做飯、洗衣服、做木工養家糊口。要不是夫夫,一個哥兒,能用工錢來幫他抵去束脩、給他忙裡忙外洗衣嗎?”
蔡伯年這麼一說,在場的老朋友,都紛紛對吳英祈譴責了起來。
忱奕沒有繼續問下去了,蔡先生發言,還能有假的?
沒想到吳英祈此人表裡不一,連他也騙過去了。
而也在場的秦敘,雖然沒有出言譴責,但他心裡,又更偏向於盧瑥安一些。
秦敘相信蔡先生的品格,不是親眼所見的不會說,蔡先生也不會隨口汙蔑。
而且,如果蔡先生想要不肖徒弟仕途有礙,隻需說他撕爛請帖,嫌貧愛富,不敬師長即可,根本無需編出拋棄糟糠的事。
之前聽說過盧瑥安被吳英祈拋棄,可他就聽聽而已,沒有具體想象過,在盧瑥安被拋棄之前,盧瑥安過的是什麼日子。不但做木匠用工錢抵束脩,還幫夫君洗衣做飯,照顧生活……
要是吳英祈沒有考上,盧瑥安豈不是就和養了個廢物差不多!
秦敘暗暗歎息,驚才絕豔的盧大師,竟然被如此對待過,十數年養廢物,廢物一朝得誌,把他拋棄,盧大師還不心生怨憤,能寄情核雕,懷念感恩,能給蔡先生雕出這樣的精品來。當他開始推行從簡時,盧大師不僅僅為了自己生存,還能為天下匠人、為文化繁華爭取生存的一席之地。沒有心懷天下,一個哥兒寫不出那樣的文章來。
他還被那姓吳的以偷竊罪通緝,盧大師是否知道此事?
老友們的紛紛譴責,秦敘聽在耳裡,深以為然。蔡伯年也聽著,心中的一股鬱氣釋放了不少,人舒服了,便轉移話題說道:“不說他了,既然大家都知道他品格不堪,不讓族中兒女受他禍害就好。說回來,他前夫人的雕工漆工皆是上品,我就得了這麼兩個,夠賞玩幾年了,難得興致,大家都在,不如我們寫幾篇文章,評出大家公認最好的一篇,起個彩頭,如何?”
一位不認識皇帝的平民老文人問道:“可當今聖上不是喜歡簡樸?”
“奢侈華美有什麼的,還不是皇帝治理得好!”福親王把盧瑥安之前讚美秦敘的說話說了出來,愛攀比的老大爺們也跟著紛紛讚起秦敘來,並且把這讚美寫進文章裡,臉上全是讚賞之色。盛讚秦敘的也包括蔡伯年,他之前沒敢勸導,現在決心補救,必然要讓聖上覺得此舉正確才行。
被戴了一頂又一頂高帽的秦敘:“……”
福親王挺胸,咧開嘴角,甚至驕傲地看了秦敘一眼。
秦敘無奈地微笑著搖了搖頭。
高帽戴得多了壓腦袋,見著各位老長輩們紛紛誇起他來,又寫文章,他無意於此,決定起身,到花園內到處走走。
在宴席之上,沒有寫文章的財大氣粗酷愛珍品的老王爺們,又紛紛問起這位核雕大師身在何處。
他們也想買!
福親王一臉得瑟地說道:“手藝這麼好的大師我能放跑了嗎?我熱情好客,他盛情難卻,正住在我府上!”
一位老王爺立即摩拳擦掌說道:“那我明日得去你處叨擾一番了。”
另一位老王爺也興奮搓手:“正巧明日我也得空,不若同去。”
……
於是,盧瑥安突然成了蔡伯年朋友圈中的紅人。
而此時的盧瑥安,還不知道自己在福親王和蔡伯年的推薦之下紅了,他偶爾出來小解,見到花園之中秋天的黃葉漫天揮灑,景致極美。落葉之中,站著一人,衣擺雪海鬆濤,是他協助設計的衣服,腰間還掛墜著他的核雕。
這就有點巧了,他身上的雲間青竹紋,和此人穿著的雪海鬆濤正巧是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