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坊名伶·1更(2 / 2)

如果這些各行各業高超的手工藝者,因為他,而失去了基本生活的依仗,讓手藝高超的手工藝者反而無人問津,讓各行各業都不再追求專業深度,豈不是本末倒置,變相鼓吹平庸最好,天道不酬勤?

秦敘從頭看到尾,思考頗多,卻暫且沒有表態,表麵上也看不出喜怒,對一直期盼地凝視著他的福親王問道:“依你所見,追求奢華,反而是一件大大的好事了?”

“誰說不是呢!”福親王秦慎理所當然道:“我們全國上下都有錢,普通百姓都能用得上好東西,比隔壁國家的王孫貴族都要過得好,這可不就讓隔壁國家的人都羨慕死了嗎!而且,皇兄,我覺得,這位高人,說不定就是母後特地派來的。”

“哦?”雖然文章的確有理,可秦敘對這個說法並不感冒。

福親王自己搬了張凳子坐了下來,偷偷瞄了一眼袖中的錦囊紙條上的關鍵詞,接著用自己的語言說道:“這位高人說的,遊子盼著衣錦還鄉,離家遠了,報喜不報憂,回家的時候,總也得把自己收拾得妥妥當當的,不讓父母擔心,希望讓父母欣喜。再想想,母後也何嘗不是呢?母後見到我們穿著宮人的舊衣服的時候,心裡多難過啊,寧願頂撞父皇也要讓我們過得好。要讓我們穿得最舒服最好看,就算身在冷宮,也不想讓其他人看輕了我們。”

秦敘聽了,回想從前,垂眼望著盧瑥安的文章,眼簾半閉,斂去了眼中的哀思。

福親王說到這裡,儘管母後薨逝已久,但心中還是懷念。他壓下哀思,問秦敘道:“皇兄年前下令修葺皇陵,給母後殉葬的物品,都要最好最美最精致的。母後生前穿不上華美的服裝,我們今後燒給母後的衣服,不會也得從簡?”

“不會。”這點秦敘還真沒法簡略。

福親王鬆了口氣,又說道:“是啊,皇兄你不舍得,尋常百姓當然也不舍得,無論什麼時候,都想給家人最好的。如果有能力買得起精品,為什麼要讓家人用次品呢。滿朝文武都稱讚皇兄你做得好,可母後不舍得我們過得比以前差。不然,一個普通哥兒,和我素未謀麵,怎麼會來和我說這一番話,指點我們呢,母後肯定怪皇兄你治理國家治理得不好。”

秦敘:“……”

所以限製他皇弟穿著,就是治理國家治理得不好?

不過,這,的確很有道理。

沒有理由,他要給他的母後薨逝後無上的尊榮,補償母後生前的遺憾,卻讓全國上下都一切從簡。

隻要不奢靡成風、保持兵力強壯,吃好穿好,萬國來朝,有何不可呢?

秦敘重整心情,又不由得對他皇弟背後的高人好奇起來,問道:“指點你的那位高人,是什麼人,他認得你?”

福親王眨了眨眼,說道:“沒有,我都去雷恩寺這麼多次了,從來沒有見過他。”

秦敘問道:“那他怎會站在家國的高度,寫出這樣的文章;不知道你的身份,卻還能看出母後薨逝,用來勸說朕?給你寫這篇文章的究竟是何許人也,既然向你獻計自薦,朕可以破例見一麵。”

福親王的嘴巴可以吞得下三個雞蛋了。

想不到他的皇兄竟然也有猜錯的一天!

不過也是哦,他的皇兄這次推崇簡樸風都錯了呢!

秦敘見福親王驚訝,還以為自己猜中了,說道:“朕注意到了,你在開口之前,多次先看看袖子再說話。是袖子之中,藏有紙條?這位高人字跡俊雅飄逸,與探花的字跡顯然師承一脈,卻比探花多了幾分神`韻。且有著遠見卓識,人情通達,難道是探花的師兄?”

福親王終於回道:“啥呢?不是,他就是個普通哥兒而已,額頭上有紅點的。哥兒又不能當官,他隻是看到雷恩寺附近的攤檔沒人光顧,生活困難,才有感而發而已。”

“一個哥兒?”秦敘有些難以置信。

福親王的語氣裡都是推崇,說道:“是的,一個哥兒,看起來大概二十多歲,也不算老。是個雕核雕擺攤賣的小貨郎,厲害!還是皇兄治理得好,一個普通哥兒都能有這樣的見解,不過也不是很普通,我還從來沒見過桃核能也雕刻呢!他還讓我送這個給你,祝你歲歲平安。”

說罷,福親王掏出一枚包裹完好的桃核雕,放在秦敘的禦案上。

這也是一枚令人歎為觀止的桃核雕。

這枚桃核雕,雕的是一個破碎的花瓶,“碎”通“歲”,“瓶”通“平”,有著歲歲平安之意。

令秦敘歎為觀止的,不僅僅有桃核上那不規則紋路與花瓶的碎片結合起來,巧奪天工,而且,每一片碎片上,都刻著細致的花紋,一眼望下去,每一朵花都長得不一樣,形態各異,或是花蕾,或者盛放,不一而足,是個名副其實的“花瓶”。

精巧細致,萬裡無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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