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佰業“嗯”了一聲,瞧見燈籠邊的一對鳥籠,說道:“進暖房說話。”
“好,暖房比較暖呢,兄長喝什麼茶?”盧瑥安說著,推著盧佰業的輪椅進去。
為了方便進出,盧府所有門都沒有設門檻,到處都有扶手,非常用心了!
進了暖房,盧瑥安又道:“我坐窗邊,風冷,兄長坐裡麵不容易著涼。”
盧佰業又“嗯”了一聲,他心事重重,對盧瑥安的安排沒什麼異議。
桌子底下躲著的戎彧也十分機警!他蜷縮著高大的身軀,挪到桌下靠近窗的那邊,小心地藏起衣角。
桌還比較小,幸虧有桌布,才堪堪擋住了戎彧的身影。坐下後,盧瑥安並腳縮著,但還是不小心蹭到戎彧的背脊還是哪裡,盧瑥安表麵很穩,絲毫不露破綻,還給盧佰業倒了杯熱茶:“兄長,什麼事呢。”
雖然表麵很穩,但盧瑥安心中感到十分刺激!
像是偷情似的,躲的人又不是他,竟然有點想讓戎彧被盧佰業發現呢_(:з」∠)_
盧佰業說道:“今日大理寺卿劉大人親自上門,把曆家通敵賣國、謀害我們家的來龍去脈都告訴我了。”
盧瑥安點頭。
原來如此,戎彧要翻牆,還找人把盧佰業拖了一小會兒!
盧佰業繼續道:“按照律法,通敵賣國之人,犯了大罪,沒有刑不上士大夫的說法,需得株連九族,父族四,母族三,妻族二,連曆妃也不能例外,曆家沒有我們家的丹書鐵劵,不能免死,得在午門之下處決示眾,受車裂之刑,五馬分屍。而他們家中門生奴仆,則需淪為官奴,女人哥兒充入營妓。因為我們家受害頗深,劉大人特意來告訴我此事,問我意見,瑥安,你覺得呢。”
盧瑥安沉默了一下,他沒有立場替禍害原身一家的人的免罪,便道:“既然有律法,那就按照律法辦事?不過,營妓的事,我倒有些異議。”
“怎麼說?”盧佰業問道。
盧瑥安用腳背蹭了蹭桌下的戎彧,先讚了他一通:“在沂州的時候,我聽說,沂州從來沒有設置營妓,兵將們也不是非得需要營妓。沂州落入賤籍的哥兒女人,都去給兵卒們做飯織衣,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務,一起建設沂州。這樣沂州也沒有那種狎妓奢靡的風氣,正氣凜然,和我在西南時見到的很不一樣。”
盧佰業忽然哀戚地望著他,說道:“瑥安,幸虧你挺過來了。”
“霍將軍是個好人。”盧瑥安給霍靑霄發了好人卡!
西南的事基本都告訴盧佰業了,盧佰業也知道霍靑霄被揍了好多回也不追究、反而繼續出銀子讓盧瑥安吃好住好的事。
於是盧佰業也點頭道:“日前他派人送書來,為兄也謝他照顧你了。”
此時,桌子底下,盧瑥安的腳腕似乎被不重不輕的力度給捏了捏。
盧瑥安縮了縮腳,不提霍靑霄了,繼續說營妓的事兒:“但是,有兵將照顧的營妓,基本都是白吃白住!對朝廷來說太虧了!”
盧佰業:“啊?”
盧瑥安解答說:“現在連沒有兵將照顧的營妓,也都是白吃白住!我們從沂州一路去京城,大多城鎮都被孟軍糟蹋過了不是嗎,兵卒們官員們個個都忙得很,不是在為戰友辦後事,就是在重建城鎮、重修道路,人手不夠。災民百姓也是這樣,得忙著重新種田,哪有時間找營妓,營妓不就很閒了嗎。”
盧瑥安說著,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繼續說道:“營妓的日常,除了等著接待兵卒,就沒事乾了!而教坊裡的人呢,也不用日日為官員們奏樂飲宴玩樂。相反的,他們每天都要白吃白住,雖然具體數目我不了解,但一個教坊裡幾百人少不了,營樓裡人也不少。每州每城的樂妓營妓加起來數目肯定很龐大,朝廷養這麼多不事生產的人,豈不是很虧!”
盧佰業點頭:“好,到時我寫折子上奏此事。”
盧瑥安又道:“營妓也可以勤勞動!樹新風!教坊隻留禮樂隊伍,其餘都去勞動去!個個爭當勞動模範,搬磚運土砍柴劈木力氣不夠,但是做飯織衣那些力氣總是夠的。到時還可以效仿沂州,給模範人物評獎減刑,罪人也可以這樣,大家都有盼頭了,戰後重建的速度應該能加快,沒有人白吃白住,這多棒!”
盧瑥安都不知道,他今日在戎彧麵前故意說的一番話,對後世營妓產生了多大的影響。
從此,營妓不用再一點朱唇萬人嘗,不用再擔心生死,怕伺候不慎,被暴力的兵將直接砍殺,也再沒有貞潔被奪的名聲困擾。反而可以學習編織、縫衣、刺繡、做飯的技巧,通過勞作,正當模範減刑,重新做人。減刑變回平民以後,還有一技之長,能養活自己!
盧佰業把盧瑥安的提議記下來,忽然扯開嘴角笑了,說道:“瑥安,你還是這頑劣的性子。明明為營妓謀利,卻硬要說他們白吃白住。”
盧瑥安抿嘴一笑。不說這點的話,恐怕營妓改革阻力會更大。
但說了之後,在被孟國糟蹋搶掠過大部分糧食的戰後,誰還能讓廣大營妓白吃白住呢?
盧佰業放下關於營妓改革的草稿,又正色道:“瑥安,剛剛還有一事未說。那安陽侯,也就是蕭老侯爺,我們盧家的故交,被曆國公買通,給我們爺爺送禮藏密信,又把煉重甲之法賣給孟國,犯了通敵賣國與謀害忠臣的罪。按照律法,需株連九族,那蕭世子也得受車裂之刑。劉大人來找我求情的,正是因為他。”
蕭世子……這個原身的前任婚約者,盧瑥安接觸不多,沒有多少印象。戎彧還在腳下偷聽著,盧瑥安問道:“兄長你的意見呢?”
盧佰業沒有正麵回答,他問道:“瑥安,你先告訴我,你對那蕭世子,是怎麼想的。”
作者有話要說:盧瑥安:“不,我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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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南地北雁雙`飛”化用自元好問的《雁丘詞》:“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故事非常淒美了,大雁為死去的伴侶殉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