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那日五老爺衛霆禕果真在榮安堂的這個小廂房裡待到了晚膳時分, 時辰一到,他便立馬起了,不過, 這日衛臻睡了整整一個下午的時間,眼睛都未曾睜開過。
臨走前,衛霆禕踱步到羅漢床邊,盯著床榻上那張睡得紅撲撲的小臉,小聲嘀咕了聲:“怎地如此能睡!”
說罷,似乎還伸出手指下意識的往衛臻鼻尖處輕輕地探了探,鬆了一口氣後, 隨即將映虹喚了來,問她任由七娘子這般繼續睡下去, 人最後會不會給直接睡傻了,要不要將人給弄醒來。
映虹也有些納罕, 雖往日裡七娘子也是一直躺在羅漢床上, 閉眼的時候多,睜眼的時候少, 可是每日下午還是會醒一陣的,在固定的時辰起來方便, 然後眼珠子會轉啊轉, 偷偷盯著屋子裡的丫頭們說話及整理屋子, 儘管,丫頭們一靠近,她就立馬閉上了眼, 可終歸人是醒著的不是。
這日竟然一刻也未曾醒來。
映虹下午其實來瞧過好幾遭了,想了想,嘴上隻道:“許是前兩日大燒,身子骨還有些虛,這幾日七娘子一直都是這般昏昏沉沉的,奴婢估摸著還得緩上兩日,精神頭才能大好。”
衛霆禕聞言挑了挑眉,又細細瞧了熟睡後的衛臻幾眼,叮囑了映虹幾聲,讓將人照看好了,這才搖著扇子,晃晃悠悠的走了。
待出了榮安堂,衛霆禕直接往染雲居的方向去了,隻是走到一半,想起了什麼,忽而轉身衝著身後的隨從守財道:“阮氏···那個阮氏的屋子是不是安置妥當了。”
守財聽到老爺忽而提到“阮氏”二字時,還一下子隱隱有些未曾緩過神來,染雲居那位姓冉,兩字的音有些相似,可是從前老爺嘴上從不這樣稱呼,他一般隻會親昵的直呼“媚兒”,又或“你們家姨奶奶”,故此守財愣了好一陣,待腦袋裡叮地一下,這才會意過來指著的乃是秋水築那位,立即用袖子擦了擦腦門上的冷汗,道:“是的,老爺,前幾日便早已安置好了,阮姨娘人早已經搬過去了。”
守財跟隨衛霆禕多年,對其算是十分了解的,聽到衛霆禕這番話,便立即領悟到了他的意思,臉上忙堆著笑道:“老爺可是想要去那秋水築?”
說罷,隻笑嗬嗬的迎合道:“也是,阮姨娘已回府多日了,畢竟阮姨娘離府大半年了,如今回來,於情於禮,老爺也總該過去瞧瞧才是!”
想到方才屋子裡那張精致的小臉,又聯想到昔日阮氏的柔順美貌,衛霆禕心裡多少有些意動,麵上卻有些猶豫,隻微微蹙了蹙眉道:“可是今兒個一早應下了媚兒,她晚膳親自下廚,不去日後豈不是有得鬨了?”
守財想了想,道:“今兒個大老爺還責怪老爺不關心七娘子來著,老爺今兒個陪了七娘子大半日,那秋水築還有位十二娘子了,便是為了公平公正起見,得將一碗水端平了,老爺今兒個怎麼著也得去瞧瞧十二娘子方是正理,至於姨奶奶那邊,老爺派個信送去,想來姨奶奶善解人意,也是能夠體諒老爺的!”
衛霆禕聽了,拿著折扇往守財腦袋上敲了一把,頓時滿意笑道:“就你機靈!”又道:“那便走,且去瞧瞧十二娘子去!”
說罷,便領著守財大搖大擺的往那秋水築去了。
秋水築院子不大,位置又有些偏,一路過去,未曾遇到什麼人,因到了掌燈時分,院子裡掛了燈籠,廂房裡也升了燈,遠遠地,隻見廂房裡明明滅滅的,不如清瀾閣的清冷,又不如染雲居的敞亮,瞧著倒是溫馨愜意。
阮氏的廂房在東邊,譚氏的廂房在西邊,兩邊用遊廊隔成了兩個單獨的院落,但是任憑一方院子裡有個什麼動靜,另外一方準能聽得到,衛霆禕嘴上說是瞧瞧十二娘子,身子卻無比誠實,直接踏步朝著東廂房去了。
此時到了晚膳時分,東廂房正在備膳,阮氏向來性子軟綿,又善心泛濫,到了用飯的點,便將婆子丫頭都打發去用飯了,屋子裡唯有雯煙在親自伺候著。
彼時,雯煙正微微蹙著眉勸解著阮氏道:“姨娘不該總慣著她們,院子裡的那些小浪蹄子們被慣壞了,都無法無天了,哪有讓主子自個動手,自己卻一個個都溜去用飯的道理,今兒個彩晴那死妮子竟然還敢跟主子頂嘴,倘若長此下去,日後一個個都敢騎到主子頭上撒野了!”
雯煙見阮氏自個動手從食盒裡端出幾個小碟,忙一把接了過去侍奉,嘴裡有些憤憤不平道。
她雖是東廂房的大丫頭,可阮氏柔弱,壓根管束不住人,又向來嘴軟心軟,沒什麼主心骨,輕易便被人唬弄了去,便是她是大丫頭,可沒有主子的依仗,照樣管束不住院子裡的這些人。
雯煙因生得有些老成,相貌顯凶,說話又急又躁,且口無遮攔,不如彩晴及笑橘討喜,阮氏有些怵她,嘴上隻訥訥道:“橫豎兩個丫頭還小,跟我當初被發賣到府上一般大小,也是些個可憐見的,不過是不懂事罷了,橫豎不是什麼要緊的事兒,便由著她們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