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之下,顧明東的目光如同一道冰冷的月光,射在門外那人的身上,將他釘在了原地。
顧明東雙目微微眯起,很快便認清楚門口的人,眼底冰冷褪去,露出個溫和的笑容來:“阿晨?!”
“爸爸。”站在門口的可不就是顧亮晨。
小孩兒有些怯怯的站在門口不敢進來,方才那一瞬間,他敏銳的察覺到此刻的父親跟平時都不一樣。
這樣的不一樣,讓小孩兒躊躇不前,猶豫的看著屋內的人。
顧明東笑了笑,起身將他拉進來,摸了摸他的臉頰冰冰涼的:“這麼晚了,你不睡覺跑這兒來做什麼?”
說著脫下外套包在兒子的身上,免得他著涼。
溫暖的外套上是熟悉的氣息,這讓顧亮晨的心情很快平複下來。
他歪著頭看著他,顧明東嘴角帶著笑意,眼神也是暖暖的,又是平時他最喜歡的爸爸了。
方才一瞬間的害怕慢慢消失,顧亮晨軟軟的靠在顧明東身邊,伸手抱住他的脖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說:“我想爸爸了。”
他居然覺得爸爸有點可怕,實在是太不應該了。
這麼想著的顧亮晨,更為親熱的靠在顧明東懷裡,用自己的小臉貼了貼顧明東的臉頰,像一隻還沒斷奶的小狗一樣熱乎。
顧明東知道,比起大兒子,小兒子總是更依賴自己,這一點從平時不難看出來。
被顧亮晨的動作弄得一愣,他笑著摸了摸小孩的頭發,索性抱著他說:“那就在這兒等一會兒,待會兒爸爸乾完了,咱爺倆一塊兒回家。”
“嗯。”顧亮晨使勁點頭,“我來幫爸爸。”
顧明東也沒拒絕,讓他幫忙搬點輕一點的東西。
顧明東在前麵忙活,後頭就像是長出一根小尾巴來,還是十分懂事乖巧的小尾巴。
異能似乎覺得很好奇,從顧明東的肩頭探出小葉片,居高臨下的看著顧亮晨。
這段時間雙胞胎一直跟著顧明東睡,以至於異能也迅速的分辨他們的氣息,甚至友好的晃動了一下葉片。
顧明東也沒管它,畢竟除了自己之外,即使是鄭通也無法察覺異能的存在。
他沒有注意到的是,在異能冒出頭的那瞬間,顧亮晨似有所感的抬起頭,看著父親的肩頭,但很快,他又有些迷惑的眨巴了一下眼睛。
“怎麼了?”顧明東還以為他累了,“阿晨已經幫了很大的忙了,你休息一會兒,爸爸很快就弄完了。”
“我不累,我想幫忙。”顧亮晨連忙說道,將剛才的異樣感覺拋到了腦後。
有個小跟班一起乾活,倒是顯得乾活都有趣起來,很快倉庫就變得井然有序起來。
異能催化良種已經完成,顧明東也沒多留,最後用稻草將一個個大臉盆蓋住保持溫度之後,就拉著兒子回家了。
路上,顧明東閒聊道:“你大哥呢?”
“大哥睡著了。”顧亮晨回答,“呼呼呼這麼睡。”
顧亮晨也沒打算叫醒哥哥,因為大哥會咋咋呼呼的,把隔壁的三姑四姑和小芸都吵醒,那樣他就不能一個人來找爸爸了。
“爸爸沒回家,我一直睡不著,就過來找你了。”
顧明東彎下腰將他抱起來:“小孩子要早點睡,不然會長不高。”
顧亮晨就問:“那我每天早早的睡,會長得跟爸爸一樣高嗎?”
顧明東哈哈一笑:“多吃多睡多鍛煉,肯定會長高。”
至於能不能超過自己,那就是另一碼事了。
“要是我能跟爸爸一樣厲害就好了。”顧亮晨感歎道。
“爸爸,你是神仙嗎?”
踩著月光,父子倆剛回到了家門口,顧明東忽然停下來腳步,目光看向了懷中的孩子。
“神仙?”
迎著他的目光,顧亮晨微微低下頭,把腦袋埋在了他的肩頸之間。
“我,我覺得爸爸很厲害,世界第一厲害。”
半晌,顧明東笑了一聲,揪了一下他的耳朵尖:“我不是神仙,隻是有個小秘密。”
顧亮晨聽見這話,猛地抬起頭,月光下的杏眼滿是驚訝。
顧明東捏了捏他的鼻子:“臭小子,現在你知道爸爸的小秘密了,那今天晚上就是屬於我們的秘密,不能告訴任何人,記住了嗎?”
一開始,顧明東還以為顧亮晨根本沒發現異常,畢竟異能的存在,除了他自己之外,其餘人是感知不到的。
但是回來的路上,他卻明顯察覺到兒子的不自在和閃爍,心底便有了猜測。
這孩子即使沒看到,恐怕也敏銳的察覺到什麼,所以才會如此。
顧明東並不擔心顧亮晨會出去亂說,一來是這孩子口風緊的很,跟他大哥那隻大喇叭完全不一樣,二來是才這麼點大的孩子,正是天馬行空的時候,就算出去說也沒人相信。
不過顧明東覺得,做個約定的話,這孩子會更高興一些。
果然,顧亮晨聽見這話,點頭的像一隻啄米的小雞崽,兩隻眼睛都亮晶晶的。
“我都聽爸爸的。”顧亮晨如此說道。
這可是他跟爸爸的小秘密,除了他們誰都不知道,一想到這個約定,連大哥和二叔姑姑們都不知道,顧亮晨就特彆高興驕傲。
還伸出小手指來:“我們來拉鉤。”
顧明東笑著伸出自己的小手指,聽著他稚氣的喊著:“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誰變誰就是小狗。”
按下了拉鉤一百年,顧亮晨高興的露出小虎牙,笑得一雙眼睛都成了月牙兒。
笑著揉亂了兒子的頭發,顧明東沒有再說什麼,直接抱著他回家睡覺。
看看乖乖脫了衣服,自己鑽進被窩,還給自己留出位置來的小兒子,再看看睡得四仰八叉不說,打著小呼嚕,連弟弟出去溜達了一圈都沒發現的大兒子,顧明東一時搖頭暗笑。
明明是雙胞胎,模樣都十分相似,性格怎麼就截然相反。
入睡之前,顧明東恍恍惚惚的想,自家這小兒子是不是太聰明敏銳了一些。
上河村的夜晚靜悄悄的,隻有月光灑落下來,平添了幾分朦朧魅力。
劉愛花姐弟倆卻無心欣賞這魅力,姐弟倆戰戰兢兢的抱在一起,害怕的看著門口的人。
那天從回收站拉了好多東西回來,雖說都是缺胳膊斷腿的,但卻是姐弟倆急需的家具。
劉愛花手巧,將床板的破洞補了補,又把桌子板凳修了修,好歹他們睡覺也有了地方,不用直接躺在稻草上,吃飯也不用蹲在門口了。
姐弟倆還搬了一塊木板回來,修了修當做門板用,讓破屋子不至於連一扇門都沒有。
而現在,這扇門被推開,一個男人站在門口。
劉愛花被開門的聲音驚醒,下意識的將弟弟護在身後,自己卻嚇得牙齒都在打顫。
因為背著光,她不知道門口的人是誰,隻知道是個男人,身材矮小瘦削,可不管是誰,大半夜來這兒肯定沒安好心。
她忍不住想起生產隊的傳言,被欺負的姑娘聲名狼藉嫁不出去,求告無門被唾沫星子差點淹死,最後投河自儘的。
劉愛花雖然要強,到底是個姑娘家,一下子被自己的腦補嚇得想哭:“你是誰,你彆過來,你再過來我就喊人了。”
一想到這破屋子距離生產隊太遠,劉愛花心底升起一股絕望,就算她現在扯著嗓門大喊,恐怕也隻有附近那幾個臭老九能聽見,他們哪兒可能來救她。
不行,她就算豁出性命,也不能被人欺負!
正當劉愛花抓住床下的木棍子,打算跟那人拚命的時候,那人開口了。
門口的人上前一步,將自己的模樣顯露出來:“彆喊彆喊,是我。”
劉愛花看清來人,卻更害怕了:“王叔,這麼晚了,你來這裡乾什麼,快出去!”
來人正是王麻子。
劉愛花嚇得臉色發白,一個生產隊的混子,還是沒老婆的混子,大半夜的過來想乾什麼?
王麻子知道自己在生產隊的名聲不好,以前是好吃懶做打媳婦,後來是偷東西勞改犯,即使後來來了臭老九,但他跟吳老三依舊在最底層。
正因為如此,王麻子屢屢勸說劉寡婦分家了嫁給自己,給兒子一個名正言順的身份,但劉寡婦不肯拿話搪塞著他,他也沒辦法。
可誰想到過年前,劉寡婦一家居然分家了。
分家的結果卻跟王麻子期待的不一樣,劉寡婦留下來跟大兒子過,反倒是女兒帶著小兒子離開了劉家。
王麻子人緣不好,聽見這件事已經是大年初三,當晚就找到劉寡婦大吵一架。
“你到底咋想的,小柱才幾歲,那麼點大的人,你忍心將他趕出去單過,他吃什麼喝什麼?”
“那屋子破的就剩屋頂了,茅草都快爛光了,那是能住人的地方嗎?”
按照王麻子的心思,就算要分家,劉寡婦舍不得大兒子,但也不能這麼虧待他兒子,當初他可是幫劉大柱頂了罪。
當初說的好好的,他去頂罪,劉大柱要好好照顧他兒子,結果倒好,劉小柱整日裡吃不飽穿不暖的,還得給劉大柱夫妻倆當小廝使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