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麻子對此不滿已久,奈何有把柄捏在劉大柱手裡頭,而且劉小柱還在劉家,這才投鼠忌器。
誰知劉寡婦隻知道哭,抱怨自己的委屈,哭訴自己的難處,半點不提劉小柱的處境。
王麻子氣急了要找劉大柱理論。
劉寡婦卻一把拽住他,幽幽說道:“你彆去,大柱說了,你要是敢鬨出動靜來,他就豁出去告訴大夥兒真相。”
“說就說,難道我還會回怕他,白眼狼的兔崽子,這些年的米麵都喂了狗。”
“我雖不是他親爹,但這些年總給他花了不少錢吧,感情我睡了他老娘幾次就得欠他的是不是。”
劉寡婦幽幽道:“他要真說了,咱倆當初就是通奸,就得掛著破鞋遊街改造,小柱就會有兩個改造飯爸媽,劉家知道小柱是你的兒子,以後也再也不會照顧他。”
“你好好想想,真那樣的話,小樹會落到什麼下場?愛花要是知道小樹跟她不是一個爹,還能這麼儘心儘力的照顧他嗎?”
王麻子一腔憤怒噎在了喉嚨裡。
劉寡婦又說道:“其實你好好想想,分家了也好,愛花疼弟弟,一定會好好照顧小柱,總不會讓他渴了餓了,你要是有心就照顧著點,難道不比以前好?”
王麻子不敢置信的看著她,劉寡婦這話,倒是完全把養育劉小柱的責任推到了劉愛花頭上。
要知道劉愛花才多大,頂了天十三歲,自己都還是個孩子。
“你他媽說這話虧心不虧心,感情你就養大一個兒子,後麵的都成天生天養了?”王麻子質問道。
劉寡婦卻哭著說:“我有什麼辦法,我一個女人,將來還得靠大柱養老,誰讓那倆孩子那麼倔,一定要跟大柱分家了過,我勸也勸了,他們不聽我能怎麼辦?”
王麻子惱怒道:“說到底你就是偏疼前頭的兒子,把女兒和我兒子當顆草。”
“小柱難道不是從我肚子裡出來的,我能不疼他,但我一個女人能有什麼辦法?”劉寡婦哭道。
“你有本事,你倒是給他們錢,給他們糧食啊,有糧食有錢他們能吃苦嗎?”劉寡婦嗤笑道,“我是他媽,可你也是他爸,你都拿不出錢來養兒子,哪來的臉反倒是來怪我。”
“我是沒給過嗎,我給了,結果呢,全讓你拿去添補你那好兒子了。”王麻子也不傻啊,好東西巴巴地送過去,結果每次都落不到親兒子的肚子裡,日子久了,王麻子也冷了心。
“你要是有錢一直添補著,大柱也能對小柱好一些。”劉寡婦說著,倒是有些怪起王麻子沒錢來。
王麻子冷哼道:“好好好,今天我算是看清你了,我的兒子我自己管,但劉大柱以後再有什麼事,你也彆來找我。”
“都是你找我,我什麼時候找過你。”劉寡婦十分嫌棄道,顯然現在是瞧不上王麻子了。
偷偷來往了十幾年的老情人,就因為這事兒徹底鬨掰了。
王麻子掉頭就想去找兒子認親,但在半路上卻停了腳步,劉寡婦雖然偏心,但有一句話說得對,他身上有汙點。
劉小柱一日姓劉,生產隊劉家的人就會照顧他,不至於欺負他。
但如果把兒子認回來,當年的事情就瞞不住了,劉家能放過他?
左思右想,王麻子一咬牙,左右劉小柱也姓劉了那麼多年,跟不跟他姓王都無所謂,反正他心底知道這是親生的。
王麻子自認不是好人,但他都這麼大年紀了,如今名聲不好,家裡也窮,肯定是娶不到老婆了,所以對著唯一的兒子分外的看重。
但他這次真的是冤枉,他是為了劉小柱而來,對還沒長大的劉愛花沒有半點想法。
跟劉寡婦鬨掰之後的幾天,王麻子不敢做得太明顯,心底還是怕有心人發現,他瞧著生產隊有人覺得姐弟倆可憐,多多少少送了一些東西過來接濟,王麻子也趁機跟著送了一些。
白天的時候,他不敢離兒子太近,生怕被人發現,隻敢在夜深人靜的時候過來瞧一眼,確定劉小柱一切都好。
這茅草屋的屋頂都爛了,還是王大柱偷摸著尋了一些稻草修了修。
劉愛花一直不知道,還以為是癟老劉喊人過來修理的,感謝白給了癟老劉。
今天也是這樣,等到生產隊大家夥兒都睡了,王麻子就偷摸著過來了。
誰知道姐弟倆換了一扇門,推門的時候弄出了點動靜,把姐弟倆直接給吵醒了。
迎著劉愛花和劉小柱戒備的眼神,王麻子心底也懊惱自己魯莽了。
王麻子很想不管不顧的說出真相,又怕戳穿了之後,劉愛花真的不管劉小柱了,到時候這兒子咋辦。
這幾天他觀察著,劉愛花是個好姐姐,對他兒子是真好。
因此,王麻子多少有些愛屋及烏,覺得劉家雖然一門子白眼狼,混蛋玩意,但劉愛花除外,是個有良心的。
可現在看著姐弟倆的表情,王麻子即使不在意劉愛花,卻不能不管劉小柱,連忙解釋道:“小柱,愛花,叔是怕你們糧食吃完了餓肚子,所以特意送一些過來。”
“你看,這是我特意準備的。”說著還扯出糧食袋子。
哪知道他這麼一說,劉愛花更害怕了,心底認定了王麻子是有壞心思。
非親非故的,他大半夜的來送糧食,傻子都知道有問題。
她連忙道:“我們有吃的,不要你的,你快走。”
說完還揮舞了一下手中的棍子。
劉小柱也死死的瞪著他:“你快走,不許欺負我姐。”
“好好好,我走我走。”王麻子看兒子,那是怎麼看怎麼喜歡,尤其是劉小柱的眉眼長得還特彆像他。
他心底冤枉的要死,又不敢真的說出來意,頓時又把劉寡婦母子倆罵得狗血淋頭。
王麻子一邊退出去,一邊將一個糧食的袋子放在門口:“這糧食你們敞開了吃,吃完了叔再去想辦法。”
“我們不要,你拿走。”劉愛花喊道。
她要是吃了這糧食,誰知道王麻子會說出什麼話來,前幾年鬨饑荒的時候,隔壁村就有一個黃花大閨女,被人用一袋子糧食換走的事情發生。
王麻子卻說:“拿著吧,叔不會害你們。”
說完轉身頭也不回的走遠了。
好一會兒,姐弟倆才回過神來,劉愛花大口大口的喘氣,她扔掉了手中木棍,隻覺得手心一陣陣火辣辣的疼,方才握的太用力,以至於手心都磨破了。
即使這樣,她還是安慰著弟弟:“沒事了,他走了。”
劉小柱探頭去看,忽然爬下床走出去:“姐,他把糧食留下了。”
劉愛花也跟著走出來,一看那小半袋子的糧食頓時皺眉:“咱跟老王家非親非故的,他為什麼來送糧食,還大半夜過來。”
“姐,那咱能吃嗎?”說是分家,但姐弟倆幾乎是淨身出戶的被趕出來,什麼都沒帶。
後來癟老劉想著法子湊了一些糧食,劉家的族親也送了一點,生產隊有些人家覺得他們可憐,也多多少少給了一些,東湊湊西湊湊,才勉強有了口糧。
就那麼多的口糧,如今已經見底了,幸虧開春之後山上的野菜不少,總算是餓不死。
劉寡婦倒是也來過,但隻是抱著兒女哭,半點沒表示。
那次之後,劉愛花對這個親媽算是斷了所有念想,知道親媽靠不住,一切隻能靠他們姐弟自己,不然就算他們餓死,親媽和大哥也不會有啥表示。
劉愛花擰著眉頭說:“小柱,咱不能要這糧食,不然會生出事兒來。”
劉小柱舔了舔嘴角,到底是點頭:“好吧,那就放這兒,等他自己來拿回去。”
“睡吧。”劉愛花拉著弟弟回到房間,安慰道,“春天馬上就來了,到時候滿山都是吃的,放心,姐姐不會餓著你。”
劉小柱笑著說道:“到時候我幫你一起挖野菜,采蘑菇。”
屋子雖四麵漏風,劉愛花和劉小柱蜷縮在一張床上,心有餘悸,卻是暖的。
姐弟倆並不知道,距離不遠的地方,鄭通也鬆了口氣。
老頭兒拍了拍自己的肩背,麵帶無奈:“顧明東這小子,真是給老夫找了個麻煩。”
他晃晃悠悠的回到屋子,吳巍驚醒,瞧見是他才鬆了口氣,迷迷糊糊的問道:“鄭老,你怎麼還不睡?”
“人老了,總想著起夜。”鄭通笑著躺下來。
幸好,虎毒不食子,那王麻子不是個玩意兒,對隔壁倆孩子倒是沒壞心。
王麻子離開茅草屋之後,卻越想越氣。
他睡了劉寡婦是不對,但那都過去許多年了,王麻子自認沒什麼對不住劉大柱的。
可現在呢,劉大柱住著好房子吃飽穿暖,他兒子卻在破屋子裡擔驚受怕,連他送過去一點糧食都不敢收下。
這一切怪誰?
自然是得怪劉大柱的!
王麻子心底惱怒,越想越恨,從杜萍萍還在的時候,自己常拿著家裡頭的糧食補貼劉家,再到自己被抓,劉家母子心安理得,一次都沒去看過他,再到今時今日,他兒子被趕出來住茅草屋。
新仇舊恨夾雜在一起,王麻子一狠心,沒直接回家,反倒是衝著劉家去了。
到了地方,王麻子熟門熟路的開了後院的門,鑽進了劉家的屋子。
進門之前,他嘴角滿是冷笑。
作者有話要說:王麻子對於很多人而言是人渣,但對於劉小柱而言是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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