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建國一聽大侄兒病了,也是跟著著急：“那他人現在怎麼樣？”
顧四妹擰著眉頭回答：“我也不知道，二哥先送去衛生所了。”
顧嬸在旁邊道：“肯定是昨天幫忙下水救人，自己著涼了。”
“小北你等等，我去拿點東西,跟你一塊兒去鎮上。”顧建國怕幾個孩子走得急,連錢都沒帶,打算先拿一些送過去。
顧明北猜到他的想法，忙道：“姐帶著錢過去了，叔，我來幫大哥請個假,還想讓你開個條子,我怕萬一要去縣城沒介紹信不方便。”
“對對對,我給你開一個。”顧建國連忙去寫了介紹信，又壓了公章。
顧四妹婉拒了他的幫忙：“叔,生產隊的事情還得你看著,大哥那邊有我們幾個就夠了。”
等她走了,顧建國忍不住感慨了一句：“沒爹沒媽的孩子早熟,小北才幾歲，辦事情就想的這麼周到。”
顧嬸也說：“他們幾個知道照顧大哥，你也不用跟著操心了。”
“阿東含辛茹苦的把他們養大成人，也幸虧他們都有良心。”
顧明北帶著介紹信回到家,就看見顧亮星跟顧芸著急的樣子：“四姑，我弟偷偷去鎮上了。”
“他自己去的？”顧明北皺眉道。
顧亮星無奈道：“我跟小芸收拾了一下碗筷，出來沒瞧見他，他肯定去鎮上找爸了。”
雖說他們平時上下學也會走那條路，可去鎮上，跟去公社的學校不一樣。
顧明北心底著急,連忙道：“阿星，你是哥哥，你在家照顧小芸，四姑去一趟鎮上找你弟弟，順便把介紹信送到，記住了，一定不能出生產隊，知道嗎？”
顧亮星連忙答應了。
顧明北還是不放心，又去了一趟顧叔家，讓人幫忙看著孩子一些，這才匆匆忙忙的往外走。
她不停的加快腳步，心底既擔心送去鎮上衛生所的大哥，又擔心自己上路的小侄子。
幸好，走到半路，顧明北就追上了顧亮晨。
顧亮晨畢竟年紀小，就算一刻不停的趕路，腳程也沒顧明北快。
“阿晨！”顧明北有些生氣的喊了一聲。
顧亮晨瞧見她跟上來，低下頭訥訥喊了聲四姑。
顧明北追上去，一把拉住他：“你這是乾什麼，要去鎮上為什麼不等等我，也不跟你大哥說一聲，知不知道這樣家裡頭會著急的？”
平日裡，顧亮星最是調皮搗蛋，相比起來顧亮晨乖巧懂事兒，誰知道這當頭，反倒是小的悶聲不響鬨出“離家出走”的大事兒來。
發作了一頓，見小侄子低著頭，一副知錯的架勢，顧明北的火氣也降下來了。
她摸了摸顧亮晨的腦袋：“知道你擔心你爸，可有二哥姐在，你爸肯定不會有事兒的。”
“你想想看，萬一你爸沒事兒，你跑出來丟了，到時候他該多著急，還能好好養病嗎？”
顧亮晨眼眶一紅，心底也知道自己衝動了。
但是剛才，他就是控製不住自己，就是想去鎮上，就是想跟在父親身邊。
從他有記憶開始，父親一直是健健康康，精神抖擻，臉色紅潤的樣子，他從沒見過父親蒼白無力的模樣。
摸著那滾燙的額頭，小孩兒的內心是無比恐懼的。
顧明北見他如此，也是心疼，安慰道：“好了，想去就跟四姑一起去吧，彆哭了。”
顧亮晨吸了吸鼻子：“四姑，我怕爸跟媽一樣，再也好不起來了。”
這話讓顧明北一愣，時間過得太快，她幾乎都忘記大嫂重病的日子了。
想起那些艱難的歲月，顧四妹鼻子也是一酸，彎腰抱住小侄子：“彆瞎說，你爸就是著涼發燒了，吃幾片退燒藥就好了，絕對不會有事兒的。”
可她卻能動顧亮晨心底的害怕。
老顧家已經經曆過太多的悲傷，父母走後，大嫂也一直在生病，顧四妹親眼送了她最後一程，至今還記得大嫂臨死前滿眼的不放心。
她沒有再說什麼，隻緊緊握住顧亮晨的手：“走吧，我們去衛生所。”
顧亮晨不好意思的吸了吸鼻子，跟了上去。
顧明東對身後發生的一切一無所知，被強行綁在弟弟身上，載著送到衛生所的時候，顧明東內心是拒絕的。
他對自己的身體有數，知道這一切不過是因為異能損耗過度，勞累加上受涼才導致的發燒。
昏睡是身體的修複反應，把他丟在那邊彆管他，反倒是會比送到醫院更好。
隻要給他時間，身體很快就會恢複過來。
可顧二弟不信，如果不是顧明東堅定的拒絕，他還想背著他進衛生所，那架勢，簡直把自家大哥當做了傷殘人士。
“醫生，快來人啊，我大哥發燒了！”一進門，顧二弟就大聲嚷嚷道。
醫生被他的聲音嚇了一跳，還以為出了什麼大事兒：“怎麼了怎麼了？”
再一看，顧二弟滿頭大汗，臉色倉惶，反倒是身後的男人雖然臉色蒼白，但一臉鎮定：“你倆誰生病了？”
“我大哥。”顧二弟連忙扶著他坐下，“他前幾天淋了雨，昨天還下水救人，結果昨晚上就開始發燒了，早晨才被發現，這人都已經燒糊塗了。”
“醫生，你趕緊給看看啊，這得打針還得吃藥？”
醫生一聽發燒，連忙拿出溫度計來甩：“壓舌頭底下，含著十分鐘再拿出來。”
顧明東麵無表情的含住了溫度計。
醫生見他反應，倒不像是燒糊塗了，舉起根手指問：“這是幾？”
顧明東深吸了一口氣，比了個手勢。
醫生見他思路清晰，鬆了口氣：“這不挺清醒的，沒燒糊塗。”
“可是早晨他叫都叫不醒，可把我們都嚇壞了。”顧二弟心有餘悸的說。
臨了還在那邊碎碎念：“我大哥從小身體就不大好，時不時就會生病，這幾年才剛好一些，誰知道忽然就發高燒了。”
說著，顧二弟倒是想起來，從小到大顧明東的身體是很差，不然也不會下地乾活也賺不到什麼工分。
如果他們爸媽還活著，是打算供著大兒子一直讀書，這樣也能找一個體麵的工作。
可現在呢，大哥每天都要下地乾活，平時看著還好，實際上肯定累，不然也不會突然生病，這兩年大哥的身體略好了一些，他們就忽略了。
一時之間，顧二弟心生愧疚，覺得都是他們沒用，所以才讓大哥勞累過度以至於生病了。
顧明東叼著溫度計，看著自家的大傻子紅了眼眶，不知道在哪裡腦補了什麼，都開始抹眼淚了。
“大哥，從今往後你就彆下地乾活了，我養著你。”顧二弟開口道。
顧明東差點咬斷了嘴巴裡頭的溫度計，這傻弟弟是不是想害他水銀中毒？
終於熬過了十分鐘，顧明東拿出溫度計遞給醫生，轉頭瞪了眼弟弟：“可閉嘴吧你。”
醫生仔細看了溫度計，驚訝道：“這都燒到四十度了，打針太慢，直接掛吊瓶吧，吊瓶貴一點，你們……”
“我不需要……”顧明東想為自己爭取一下。
“我們掛吊瓶。”顧二弟連忙說道，摸了一下口袋才發現沒帶錢。
“醫生，能先給我哥掛上嗎，我身上沒帶錢，但我妹在路上，她待會兒就送過來了。”
這年頭的醫生倒是也很好說話，主要是大家的戶口關係都明明白白，壓根不怕人欠債不還，不然醫生完全可以找到單位去要。
“行，我開個單子，你們先去掛吊瓶，出院前把錢結清就好。”
顧二弟拿著單子就急急忙忙的跑了。
顧明東捏了捏眉頭，對此無可奈何。
醫生倒是笑著安慰道：“你這弟弟挺好的，給大哥花錢不摳門，有這樣的弟弟你就偷著樂，還罵他做什麼。”
這話讓顧明東的臉色緩和了一些，他也不嫌棄傻弟弟事兒多了，說了一句：“我弟弟妹妹都挺好的。”
即使心底並不覺得自己需要掛水，但後麵顧明東也沒拒絕。
不得不說，看著弟弟妹妹幫忙跑前跑後，顧明東瞧著，心底也愉快的很，有一種自己含辛茹苦把人養大，現在終於能摘桃子的美好享受。
一會兒功夫，顧妹跟孫淑梅也趕到了，聽說顧明東沒事兒，掛了水溫度已經退下來一些，這才大大鬆了口氣。
顧妹趕緊先去把錢交了，又讓孫淑梅去上班。
顧明東躺在床上，開口道：“你們都去上班吧，我隻是發燒，又不是癱瘓了，自己能照顧自己。”
“那不行，要是身邊沒人，你想喝口水都沒法子。”顧二弟反對道。
顧明東無奈道：“我自己能下床去喝。”
“你都燒到四十度了，萬一摔倒怎麼辦？”顧二弟堅持道。
顧妹也說：“老二，表姐，你們倆先去上班吧，這兒有我就夠了，我肯定比老二細心多了，我來照顧大哥。”
“還是我來吧，我也是男人，萬一大哥要上廁所什麼的，你一個姑娘家不方便。”顧明南覺得自己必須得留下。
當初他被打斷了手，就是大哥留在醫院照顧自己，這會兒就輪到他回報大哥了。
顧明東卻並不想要這福氣，沉聲道：“讓你們去上班就趕緊去，磨磨蹭蹭乾什麼？”
“老二，你不是說要賺錢養我嗎，不上班哪兒來的錢？”
“可是……”
“沒什麼可是，趕緊走，你們吵吵的我睡不著，怎麼好好休息。”
好說歹說，孫淑梅見沒自己什麼事兒走了，顧二弟跟顧妹卻堅持至少有一個人要留下來照顧。
最後還是顧二弟以自己的性彆優勢拿下這個名額，顧妹滿懷擔心的離開了。
“哥，你口渴嗎，要不要喝水？”
“哥，早飯也沒吃，你餓不餓，我去給你買點清淡的填填肚子？”
“哥，醫生說吃水果對身體好，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