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書記一想也是,這事兒還得他出麵。
於是乎王書記茶也不喝了,直接往上級打電話,一層層的領導彙報,最後直接查到了錢知一的戶籍地址。
結果那邊街道查了半天,回過來一句話:“是有一個叫錢知一的下鄉知青,但下鄉後一直沒回來,家裡頭都沒人了,回來乾啥?”
“跟街坊鄰居都確定過了,那孩子下鄉後真的沒回來過。”
“錢家沒人了?”顧三叔一愣。
王書記皺眉道:“你不知道他家沒人了?”
“不可能啊,錢知青剛來我們生產隊的時候,家裡頭隔三差五的給他寄東西。”顧三叔對此還記得清清楚楚。
就因為這個,錢知一下地乾活從來不積極,吃的卻不差,社員們也無可奈何。
王書記一聽,覺得事情不大對:“你確定?”
“確定,王書記,你要是不信我可以問郵局,他們肯定有印象。”顧三叔說。
王書記還真的派人去查,這一查立刻查出問題來,錢知一家裡頭不但寄東西過來,還寄錢,前前後後加起來可真不少。
可從戶籍地那邊傳過來的信息,這個下鄉的錢知青就應該無父無母,壓根不可能有家人。
王書記心底咯噔一聲,覺得自己大概是攤上了大事兒,立刻將這事情彙報上去。
原本隻是知青逃跑的事情,立刻被升級起來。
一時間公社領導全部開會,相關人員都被帶走調查,專門的工作小組都弄了好幾個,甚至連公安都參與進來。
有人負責外出找人,有的負責電話聯係,有的負責核對信息,還有人負責去上河村查探消息。
顧三叔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個地步,心底一陣陣發毛。
王麻子那破屋子被翻了個遍,有價值的一樣沒找到,反倒是把王麻子媳婦杜萍萍的事兒又翻了出來。
王麻子那是賭咒發誓,說自己就愛回家打老婆,所以才把老婆打跑了,絕對跟這次知青逃跑的事情沒關係。
比起錢知一,杜萍萍的事情反倒是好查。
幾個公安鄙視王麻子,但杜萍萍確實是在知青們來之前就跑了,兩件事應該沒關係。
作為上河村生產隊的一員,老顧家也接受了調查。
顧明東一五一十的說了,自然是隻說了自己表麵上能了解到的,其他的分毫不露。
他倒是沒想到,錢知一居然一去不回,直接帶著劉大妮母子逃走了,可在這個出門就要通行證,住宿都要介紹信的世界,他能去哪兒?
前來調查的公安做了筆錄,又問:“在他們離開生產隊之前,你們真的沒有發現異樣嗎?”
顧明東搖頭:“我跟知青說不來,平時不來往。”
公安也知道這樣的情況,倒是也沒繼續盤問就放過了他們。
相比起老顧家,知青所和劉三嬸一家卻倒了大黴。
前者同樣是知青,而且他們一起住了好幾年,肯定是熟悉的。
後者女兒嫁給了錢知一,現在還跟著一起消失了,已經被定位共犯。
劉三嬸欲哭無淚,當著公安的麵滿地打滾:“這是不讓人活了,我好好的閨女被拐走了,臨走還從我這邊要了好多錢,現在我人也沒了,錢也沒了,反倒是成了嫌疑犯。”
可惜公安可不吃這套,嚴令她趕緊起來配合調查,不然罪加一等。
知青所那邊倒是配合,可回過頭來,他們才發現一起住了幾年的人並不熟悉。
杜家兄弟是同一批過來的,他們聽了也是驚訝:“錢知青沒有家裡人了?這怎麼可能,他家經常寄東西過來,而且他偶爾還會提起家裡。”
“你確定他提過?”
“真的,有一次吃完飯的時候,飯燒得太生了,他就說這要是在家,他爸肯定一口都不吃下,不信你們問李明明,當時他也在。”
另一頭,李明明也一口咬定:“他真的提過家裡頭父母,我們都以為錢知青家裡條件好,指不定還是當乾部的。”
公安對視一眼:“他還有其他的異常情況嗎?”
杜家兄弟搖頭:“我們雖然住在一起,但大家的關係不太好,平時也不親近,其實錢知青人很傲,也不愛跟我們說話。”
猶豫了一下,他們還是說:“要不你們問問吳知青,他們關係很好,而且說過是青梅竹馬一塊兒長大的。”
公安早就掌握這個情況了,所以吳夢婷被單獨隔離開來接受審問,審問的人也更加的嚴肅和認真。
吳夢婷怎麼都沒有想到,錢知一居然敢一去不回了!
難道他找到那東西了?
不可能,如果找到了東西,他怎麼會帶著劉大妮灰溜溜的回去,還鬨出這樣大的動靜來。
吳夢婷唯一得到的答案就是,錢家出了大事兒,已經無暇顧及善後了。
“快說,你跟錢知一什麼關係,他現在逃到了哪裡?他到底是不是敵人潛伏在人民內部的奸細!”
吳夢婷張了張嘴,下意識的想交代錢知一真正的身份,好把自己的嫌疑洗脫。
可是說出口之前,吳夢婷硬生生忍住了。
她不能說,當時辦理假戶籍的時候,他們用的是一套關係,如果說出錢知一的身份,那麼她自己的也就暴露了。
到時候她就算洗脫了奸細的罪名,也會成為有國外關係的□□!
想到吳巍一家三口過的苦日子,吳夢婷神經質的咬著自己的手指。
咬死了不認,那是隻有錢知一倒黴被搜捕,如果她要是認了,那自己也得跟著一起倒黴。
“還不說,你不要企圖狡辯,我們會查明一切。”
吳夢婷心底定下了計劃,眼淚刷刷刷往下流。
“我真的不知道,我們倆是一塊兒長大的,但男女有彆,來到上河村生產隊後,我們的關係就變差了,後來他還娶了當地的女人。”
她哽咽著,塑造出一個被青梅竹馬戀人背叛,傷心欲絕的痛苦女知青。
“那你怎麼解釋他家裡頭寄過來的錢?”
抹了抹眼淚,吳夢婷繼續說道:“當時我也覺得很奇怪,私底下追問過他,但他隻說是遠方親戚知道他下鄉了,怕他太辛苦,所以才寄過來的。”
“他說你就信了?”
“我不信也沒辦法啊,他……他那時候也願意為我花錢。”吳夢婷吸著鼻子。
“那他平時提起自己的父親,難道你就不覺得奇怪嗎?”
吳夢婷卻說:“我以為他隻是不想彆人知道自己爸媽都死了,在北京的時候,鄰居都罵我們是掃把星,我真的沒想到他會逃走,他能逃到哪兒去呢?”
說著說著,吳夢婷就開始哭:“公安同誌,我要知道他會逃走的話,那肯定會直接舉報他啊,再不然也得跟著一起走,怎麼會等到現在還留在知青所。”
公安心底一想也是,吳夢婷要是早知道的話,為什麼不跟著一起走。
他們看了看吳夢婷,長得是嬌滴滴的,但看著柔弱不已,很可能真的被蒙在鼓裡。
殊不知他們心底的嬌弱女知青,卻已經將錢知一恨到了骨子裡,如果錢知一在這裡,隻怕是會被她撕成碎片。
“不過……”
“不過什麼?”
吳夢婷微微垂下眼簾:“他來上河村之後常常往山上跑,似乎在找什麼東西,我也問過他,但他隻說喜歡看高處的風景。”
這話不隻是吳夢婷提起,其餘的知青也說過,就連社員們也都紛紛表示,錢知一很喜歡上山亂走,有一次還從山上滾下來摔斷了腿。
可至於他上山找什麼,那就沒有人知道了。
公安帶著人,顧三叔又組織了社員們一塊兒上山,也沒找到任何的痕跡,隻得先放棄了這條線索。
錢知一逃跑了,公社和公安前前後後查了一個月,愣是什麼都沒查出來。
隻知道當時顧建國幫他們打了證明,兩人就帶著孩子去買了火車票往北京去了,北京那邊出入的人太多,一時不太好查。
隔了一段時間,才有乘務員說有印象,當時兩人帶著孩子確實是到了北京。
可出站之後去了哪裡就不好查了。
離開車站之後,他們三個人就像是消失了一樣,沒有留下任何蹤跡。
郵局那邊也有了消息,可往錢知一這邊彙錢寄東西的地址每次不同,信息也都是假的,查來查去什麼都沒留下。
下放的四個人也被裡裡外外盤問了一遍,幸好他們跟知青所壓根沒聯係,倒是被輕輕放過。
錢知一跑了,生產隊的日子卻還得繼續過。
農忙起來,社員們也都沒工夫議論紛紛了,上河村再一次恢複了平靜。
唯一的不同就是,現在生產隊的知青再想要出門,那開證明可就難多了,而且把時間扣得很緊。
顧建國也是怕了,雖然最後也沒查出來錢知一是奸細的證據,但今年上河村是彆想評選優秀了。
想起之前因為劉大柱沒了資格,現在又因為錢知一沒了資格,顧建國心底也是叫苦不迭。
不隻是上河村,黛山市都特意下了命令,下鄉的知青除非必要不能離開所在地,如果一定要回鄉探親的,就得需要經過大隊、公社的共同同意。
這命令一出,知青們自然是暗暗叫苦,心底將逃走的錢知一罵了個狗血淋頭。
沒有人知道錢知一到底去了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