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妯娌見了紅，衛國媳婦總算是知道怕了，連忙去喊來了顧嬸幫忙。
結果這頭老大媳婦剛送進去產房，另一頭衛國媳婦也開始肚子疼，她自覺吃下了轉胎丸，倒是信心滿滿的打算生下個孩子來。
顧嬸瞧見情形不對勁，倆忙去把兩個兒子喊回家，自己也兩頭忙活。
幸虧不管是老大媳婦，還是老二媳婦，都是生過兩個孩子的婦人了，懷孕期間營養也足，身體也好，雖然提前了一些，到底是順利將孩子生下來了。
顧嬸一看，老大家的果然是兒子，老二家的又是個女兒。
沒等她失望，老大家的卻抓住她的手，將老二家做的惡心事說了一遍。
老大媳婦躺在床上，難得露出幾分恨意：“媽，她這是想害死我，害死我肚子裡的孩子，哪有她這樣當人嬸嬸的，以前隻覺得她小心眼，現在才知道心眼壞。”
“這樣的妯娌，我以後是再也不敢跟她相處了。”
顧嬸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老二家的是有些小性子，但，但這也不至於啊？”
“媽，那紅糖水還在外頭桌上呢，不信你自己去看。”
顧嬸黑著臉走到外頭，桌上果然放著一碗紅糖水，裡頭還加了不少的紅糖，看著顏色很深。
低頭一聞，即使被紅糖壓住了味道，但依稀能聞出一股奇怪的藥味。
一看一聞，顧嬸已經信了大半。
她沉著臉走到老二家產房，還沒進門就瞧見老二抱著孩子，見她神色不好就說：“媽，算了，女兒不也是我的種，都一樣。”
顧衛國還以為他媽因為媳婦又生了個女兒生氣呢。
顧嬸卻直接進了屋。
衛國媳婦知道自己又生個女兒，此刻躺在床上生無可戀的模樣，甚至連女兒的麵都沒仔細看過。
此刻瞧見婆婆怒氣衝衝的進來，手裡頭還端著那個紅糖碗，頓時變了臉。
顧嬸哪還有什麼不明白的，猛地摔了碗：“老二家的，你到底安了什麼心，那可是你親大嫂，這些年來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對你也還算不錯，你怎麼能做出這種事情來？”
“媽，這是怎麼了，怎麼還摔碗了？”顧衛國一頭霧水。
“你問問她乾了什麼，黑了心肝的玩意兒。”
迎著母子倆的眼神，衛國媳婦捂住臉哭道：“媽，我隻是一時糊塗，我……我也是為咱家著想，想給衛國生個兒子啊。”
“想生兒子你自己吃就行了，為什麼還要讓你大嫂吃？”
這就是顧嬸最想不通的地方，想生兒子不奇怪，鄉下的各種偏方也多，但她讓大嫂吃是怎麼回事兒？
“我……我……”
顧衛國也隱隱約約聽懂了，盯著妻子問道：“你給大嫂吃了什麼？”
衛國媳婦卻隻是哭。
顧嬸怒罵道：“哭哭哭，再哭就回家哭去，我倒是想問問親家母到底怎麼樣女兒的，養出你這麼個黑心爛肺的掃把星。”
顧衛國也意識到不對了，他媽脾氣是不好，偶爾也會罵兒媳婦，但罵得這麼狠卻從來沒見過。
“媽，到底出什麼事情了？”
顧嬸冷哼道：“你問你媳婦去。”
說完也不看她們，撩開簾子出去了。
顧衛國隻得問媳婦：“你到底做了什麼惹咱媽這麼生氣？”
衛國媳婦放下手，看向他懷中的繈褓更是悲從中來：“我都吃了轉胎丸了，為什麼還生下個女兒！”
“啥轉胎丸？”
顧衛國好歹也是讀過幾天書的，皺眉道：“你又去吃那些古古怪怪的偏方了？我都說了那些都是騙人的，咱倆不去縣城看過醫生，醫生說過，生男生女得看運氣。”
衛國媳婦卻拍著床喊：“那憑什麼她運氣那麼好，我運氣就這麼差？”
“都是一門子媳婦，她連生了兩個兒子，現在還又要生一個，就是她把我的那份都給生完了。”
顧衛國臉一黑：“所以你就給大嫂也下了轉胎丸？”
“衛國，我隻是想給你生個兒子啊！”
顧衛國自然也是想要兒子的，畢竟沒兒子在村裡頭會被笑話絕戶，但此刻他還是不能理解媳婦的做法。
就因為大嫂連著生兒子，她就把自己生女兒的事情怪在了妯娌身上。
看著在床上痛哭的妻子，顧衛國覺得無比的陌生，似乎都已經不認識她了。
家醜不可外揚，為了老顧家的麵子，顧嬸還是勸著大兒媳婦將事情壓下了。
隻是從這一天開始，顧嬸就沒登過老二家的門，家裡頭換來的雞蛋和養著的老母雞，她都直接提到了老大家。
老大媳婦一開始心底還惱怒，覺得公婆偏幫。
但一個月子做下來，雞蛋和雞湯就沒斷過，倒是讓她心裡頭那點氣消了。
左右孩子沒事兒，她自己也沒事兒，還有額外的雞蛋和雞湯可以吃，老大媳婦覺得自己得了實惠，也就不生氣了。
旁人不知道內情，見顧嬸隻顧著大兒媳婦，看都不看小兒媳婦，便都說她偏心。
“建國家的，雖然你家小的又生個女兒，但你也不能看都不去看一眼啊。”
“是啊，你不是說自己不重男輕女嗎，結果現在露餡了？”
“還大隊長媳婦呢，你這樣的覺悟可不行。”
不管彆人說什麼，顧嬸隻說：“都已經分了家了，我愛照顧誰就照顧誰。”
她是寧願背上重男輕女的黑鍋，也絕對不肯再去看老二家的一眼，她怕自己被活活氣死。
老二娘家媽過來的時候，聽說了傳聞，心底還憤憤不平，看著憔悴的女兒就說：“他們家就這麼對你，我找他們去，生女兒怎麼了，領導人都說生男生女都一樣。”
老二媳婦卻拽住親媽的手：“媽，你彆去招惹我婆婆了。”
“你放心，媽不怕她，看我今天不罵她個狗血淋頭。”
老二媳婦見瞞不住，到底是將自己做的事情說了。
她媽一聽也傻了：“不是，你要生兒子自己吃就成了，為啥給你大嫂吃？”
吃就吃了，被抓了個現行不說，當場被咋呼了幾下就認了，這不是傻嗎？
世上沒有不漏房的牆，即使顧嬸避而不談，老大家媳婦也沒往外說，但很快生產隊還是有些風言風語。
過了一陣子，顧亮星在外撒野回家，進門就問：“爸，轉胎丸是什麼？”
顧明東一聽就皺眉：“你哪兒聽來的？”
顧亮星靠在他耳邊，神神秘秘的說：“我聽小虎子他小姨跟他姑姑說的。”
顧明東拍了一下他的額頭：“被到處聽牆角，這就不是啥好東西。”
顧亮星嘿嘿一笑：“我聽他們說可厲害了，吃了轉胎丸，肚子裡原本不是兒子的，就會生女兒，原本是女兒的，就會生兒子，跟仙丹一樣。”
顧明東捏了捏眉頭：“放屁！”
“爸，你怎麼還罵臟話了。”顧亮星不明白。
顧明東見個孩子都看著他，索性把人都拽過來進行科普：“這東西不是仙丹，而是毒藥，吃了之後對懷孕的女兒不好，對肚子裡的孩子也不好，甚至會直接導致流產，這種鄉下的偏方不可信。”
“現在解釋起來，你們可能聽不懂，但等你們讀書多了，就知道這種東西隻會害人。”
民間傳播的轉胎丸含有大量雄性激素，甚至會導致胎兒變成畸形雙性人，欲愚昧無知足以導致許多悲劇的發生。
顧亮星歪著頭問：“那他們說的就是假的了？”
“當然是假的，你們要學會自己判斷，知道嗎？”
個孩子頻頻點頭。
顧亮晨忽然說道：“我也覺得是假的，他們還說大堂嬸原本肚子裡是女兒，吃了轉胎丸就成了兒子，二堂嬸原本是兒子，結果變成了女兒。”
“如果孩子能變來變去的話，那大家不是想生什麼就能生什麼了。”
這事兒還跟老顧家有關？
顧明東皺了皺眉，忽然想起之前顧叔顧嬸勉強的神色來。
“孩子的性彆不重要，在我們家兒子女兒都一樣。”顧明東說道。
顧明南聽見這話了，也說了一聲：“我覺得女兒好，女兒貼心，不像臭小子隻會跟我吵架。”
顧亮星被轉移了注意力：“二叔，我懷疑你在說我。”
“我就是在說你，你說你小子除了跟我吵架，跟我搶好吃的好玩的還有啥用。”
說完一把抱起顧芸來：“還是我們家小芸兒好，有啥好事兒都惦記著我。”
幾個孩子頓時笑鬨起來。
顧明東歎了口氣，等打聽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倒是為叔一家覺得慶幸。
畢竟他兩個兒媳婦吃轉胎丸的時候，肚子裡的孩子都快生了，不至於造成不可挽回的影響，如果再早幾個月，那才是糟了。
不過這事兒傳出去不好聽，顧叔一家閉口不談。
顧明東原以為事情就這麼過去了，誰知道隔了一段時間，這件事倒是又跟他們扯上了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