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秋風那麼冷,連新蘭卻像是感受不到一樣,她依舊把傷痕展現出來給大家看:“我連新蘭,也是好人家的姑娘,卻在遇到許建新以後,被他強娶回來。”
“要是真的對我好也就算了。你他媽自己是什麼情況不知道嗎?你就是個天閹!”
連新蘭的話一出,眾人嘩然,就連左鄰右舍的人都出來看熱鬨。
魯大娘低聲道:“真沒想到許老師平時看起來溫溫和和的,卻是這樣的人呢。得多狠的心啊,才敢下這麼重的手!”
於老師又做起了馬後炮:“我早就覺得他不是個好人,像個笑麵虎。”
江又桃看著許建新:“人渣。這種打老婆的人,就該弄死了事兒。”
顧念薇也在邊上點頭附和。
程大娘眼皮一跳,趕緊上前去,把她的衣裳拉起來:“閨女,咱們有冤說冤,可身體是自己的,可不能這麼糟踐啊。”
程大娘的手都在抖,那些傷口層層疊疊,看著都疼。
連新蘭朝程大娘微微一笑:“再糟踐還能咋糟踐?這些年來我跟許建新天天都過這種日子,我這身體啥時候是我自己的了?”
“他許建新不想讓彆人知道自己是個不健全的人,在外麵裝得人模狗樣的,回家就折騰我。你們天天夜裡睡覺了,他許建新就把我綁起來打,因為他自己無能。”
“這不是他最變態的。他最變態的,是他自己明明不行,卻想讓我去外麵找個男人生,生了說是他的種。這都沒啥,那些男人都是他找的,等那些男人走了,他又開始折磨我,說我犯賤。”
連新蘭跟許建新結婚之前,他們隻見過一次,那回她背著東西去給她姥姥家,走在路上的時候,看到了許建新的摔倒在路邊,她就出於好心扶了一把。
她本來是沒把這件事情當回事兒的,結果第三天她打豬草回來,就在家裡看到了許建新。
許建新是來她家提親的。
許建新家公社,家庭富裕,那時候他剛剛從師專畢業,已經分配到了陽平縣的中學,是一名中學老師,是端著鐵飯碗的人。
她家在山裡麵,整個村子也沒有幾戶人家,許建新上門提親,誰不說她走了好運,就算到了現在,也有不很多人羨慕有她的好命。
連新蘭也曾為此暗自歡喜過,但這一切都在新婚之夜成了噩夢。
這年頭的人,大家對男女之事多少都是了解的,夜裡許建新一脫衣裳,她就知道許建新不行了。
他的那個地方,比她的小拇指也大不了多少。跟她五歲的小弟弟差不多。
也許是她的表情太過於驚詫,一向溫和的許建新瞬間就變了臉,在新婚之夜就打起了她來。
打從那以後,她被打就是家常便飯。
她婆家知道這件事情,沒有管,她娘家知道這件事情,就勸她,說等有了孩子,就會好了。
連新蘭也曾經這麼想的,畢竟許建新不打她的時候,對她真的好,國營商店裡的新款衣裳、絲巾,她永遠能第一批穿到身上。館子她想下就下,許建新都隨她。
而且許建新也不是天天打她,最多也就一個月打個一回、兩回,隻要忍一忍,也就過去了。連新蘭都認命了,畢竟她的父母輩兒,打女人的也不少。她沒有離婚的念頭。
可隨著結婚越來越久,許建新看到彆人家都有了孩子,就他膝下空虛,他在家裡的脾氣越來越差,打她的時候越來越多。
一年前,許建新跟她說讓她找人借種,連新蘭是不願意的。她覺得這事兒荒唐極了,她寧願去抱養一個孩子回來,也不願意去做這種事情。
可許建新已經走進了死胡同,不是從連新蘭的肚子裡出來的孩子,他不認。
連新蘭隻要拒絕,許建新就打她,最後不顧她的反對,把他最好的朋友請到家裡來吃飯,然後趁他喝多了,把他們關到房間裡。
那一夜,許建新就在外麵坐著,她哭著求他,他也不願意放她出來。
他們成事兒了。許建新拿著這個當把柄,要求他們每周至少要睡一回,保證懷上孕。
半年前,連新蘭終於懷上了,許建新很高興,他曾經十分溫柔的摸著她的肚子承諾,他往後再也不會打她了,他們好好的過日子。
連新蘭信了。然後在懷孕三個月的時候,許建新喝了酒,再一次對她動了手,懷了三個月的孩子沒有了,她又走上了借種之路。
這段時間以來,許建新對她時好時壞,好的時候,可以把她寵上天,可要是心情不好了,她就被綁起來,被他拿著蘸鹽水的鞭子一晚上一晚上的打,打到累了,沒有力氣了,酒勁兒上來了,他就睡了。
無數個夜晚,她都是卷縮在床頭,看著窗戶外麵的星星月亮等到的天亮。
這個月,她的例假晚來了一周,許建新特彆高興,他又說起了之前的那些承諾,可她已經不信他了。
她今天早上去把孩子做掉了,是那個孩子的親爹跟著她一起去的。
那個孩子的親爹曾經是許建新最好的朋友,現在依舊是朋友,可跟仇人也差不多了。他沒有父母,在前年剛剛結婚,但還沒孩子,許建新的這個舉動,已經把他的家庭毀的差不多了。
他已經在半個月前跟他的媳婦兒離了婚,他啥財產都沒有要,全給了他前妻,包括縣城的兩間房子。
他說,他要把許建新弄死,那樣,她就解脫了。
他已經孤注一擲,他給了她不少錢,總共有一百多,是他背著他媳婦兒攢下來的。
他說,甭管他們是怎麼開始的,最初他是不情不願,可後來,他也是願意的,是他對不起她,那一百多塊錢,是他對她的補償。
等他弄死了許建新,她拿著錢,好好過日子,以後再找個好人嫁了。
連新蘭這輩子沒有被人好好對待過,她的父母養她,是為了一份高彩禮,彩禮到位了,她嫁到婆家以後被打也好被殺也好,她們都無所謂。
她婆家都不是好人,對許建新的情況他們都知道,她在被打的時候,沒有一個人來幫她。
許建新更不用說了,她這短短的二十二年,所受的大多數苦難,都來自於他。
隻有顧素兵,他們開始得不光彩,可他給了她這輩子都沒有過的細心嗬護。
連新蘭覺得值了,她不能讓顧素兵毀了一輩子,但她可以。
“許建新,你知道嗎,你就是個廢物。”
許建新最恨人說自己是廢物,他終於不裝了,他一步步地朝連新蘭走過來:“你個賤人,你是不是背叛我了!”
連新蘭扣上衣服,看向許建新,她估算著賣老鼠藥的人跟她估算的時間,然後在心裡默數,數到第十聲的時候,許建新砰的一聲倒在地上口吐白沫。
有人尖叫出聲,大家手忙腳亂的從外麵湧進來。
連新蘭猛地轉頭,在家屬院的那邊,鄭老師家的門口,站著一個沉默的高大的男人,連新蘭不再看他。
許建新被送到了醫院,連新蘭也被聞訊韓延清跟鄭老師的對象控製住了。
連新蘭被押送著從他的身邊走過,兩人對視間,男人的眼眶猛地就紅了。
看到他這樣,連新蘭笑得格外的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