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舜華眼睛都亮了:“是嗎,阿姨,您知道這個怎麼報名嗎,聽起來倒是好機會?”
雷永泉媽看顧舜華有興趣,她也來了興致:“這也是剛提出來,還沒正式招生,我回頭幫你問問,要是有機會,你也去上,上學才能進步!”
顧舜華當然高興,簡直是喜出望外。
聽起來這種電視大學也很金貴,雖然比不上任競年他們那種正兒八經高考考上的大學,但也能學習進步,而且招工招工評職稱也和普通大學一樣。
回去的路上,說起這個來,顧舜華很高興:“不知道這分校選拔到底是以什麼形勢,要是真那麼簡單,我就試試!”
任競年:“萬一考試,也不怕,我現在有經驗了,可以給你補。”
顧舜華:“行,到時候再說吧。”
一時自然也有些感慨,感覺國家現在真是急需人才,變著法地給他們補償受教育的機會,特彆是在北京這種大城市裡,隻要人不太懶,努力夠夠,總是不缺路子。
回來的時候,正好過去首都照相館,婚紗照已經洗出來了,倒是拍得效果挺好,任競年顯得特彆英挺,一點看不出來西裝局促,她穿著白色婚紗,化了淡妝,微微昂著頭,看起來像一隻驕傲的白天鵝。
反正還挺有範兒的,乍一看都不像自己了!
旁邊的照相館館長也一個勁地道:“你這個好看,孩子也討喜,可以掛我們櫥窗裡當樣片。我們申請給你免一部分照相費用,還可以申請送你們兩個玻璃相框,你們看,就這樣的,還能再送一個塑料封皮相冊。”
顧舜華看了看,倒是喜歡,問任競年的意見,任競年自然沒問題,於是就說定了,選他們照片當樣片,可以申請減免費用還能送相框,館長讓他們在申請書上簽字。
拿回來相片後,任競年借來了錘子,將相框釘在牆上,倒是把屋子都襯得新鮮了,看著都覺得甜。
這時候街坊們也都注意到了,全都來瞧稀奇,一時大家圍著看,說什麼的都有,有的說顧舜華就是周正看好,也有的打趣這簡直像剛結婚的新媳婦一樣!
當然更多的是心癢癢起來:“你們都有孩子了,還去拍婚紗照,我們回頭是不是也得補一個?”
大家便笑起來,甚至找顧舜華打聽具體價格,當聽說還得化妝,就更有興致了。
現在街上女同誌已經陸續有化妝的了,太講究的倒不至於,但是抹個紅嘴唇,畫個眼眉倒是挺多的,大家也都心癢癢了。
晚上時候,接兩個孩子,兩個孩子看到自己的相片,都睜大眼睛驚歎不已,多多更是喜歡得蹦圈圈:“我的裙子好漂漂!”
陳翠月看了,也覺得好,確實不錯,又說讓顧躍華回頭結婚也拍這個,顧躍華哪聽:“我這對象還不知道哪年哪月呢,急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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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周三,任競年帶著兩個孩子找雷永泉去中山公園看畫展了,顧舜華照樣上班,不得不說,自從任競年回來後,這日子過得處處舒心,整個人都洋溢著幸福,以至於後廚大家夥見了她都說氣色比之前好了,“皮膚白裡透紅的,越來越周正了”,聽得人心裡樂開花。
誰知道這天下班後,她一回去大雜院,便覺得氣氛好像不對,大家說話小心翼翼的,再一問,竟然是佟奶奶回來了!
她忙看骨朵兒,骨朵兒使了一個眼色,於是兩個人進屋,說起來。
一進門,骨朵兒便歎了口氣:“佟奶奶回來後,整個人眼睛都直了。”
顧舜華心一緊:“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骨朵兒:“那位朋友其實就在之前聯係的農場,不過是故意躲著,這次佟奶奶過去,對方也躲出去了,據說是臨時借調去山裡了。”
顧舜華不懂了:“為什麼?”
骨朵兒眼睛便濕潤了:“要不說世事弄人呢,那位老先生這輩子也不容易,解放前受了不少罪,身體也不好,解放後又因為曆史原因不清白,所以也沒敢找佟奶奶,前些年更是遭了大罪,最近這不是重新查之前的案子,說是之前戴上的帽子給摘了,還可以重新給調回北京來,這老先生挺高興的,正好從彆人那裡聽說了佟奶奶的消息,知道她還一個人,便想見一見。”
顧舜華:“那不是挺好的嗎?”
骨朵兒:“可他辦著回北京的手續時,要做一個體檢,就去了,被人家查出來得病了,晚期了,可也沒法治了,他這些年遭了太多罪,身體早垮了。那病沒法治,就是拖時間。”
顧舜華陡然明白了:“所以他就乾脆裝消失,想徹底斷了佟奶奶的聯係,免得拖累她?”
骨朵兒點頭:“是,本來以為悄沒聲兒就這麼過去了,誰知道佟奶奶是個死性子,她不得一個真相,死不瞑目啊,我爺就陪著她過去找,去的時候,那個老先生根本不見,說就這麼忘了挺好的,他時候也不多了,最後到底是沒見成,熬了一個月,就這麼回來了。”
顧舜華到了這個時候,終於想通了。
佟奶奶為什麼著急賣那隻碗,就是為了給這位老先生治病,老先生怕拖累她,所以躲著,但她知道了,卻不能不管老先生,所以要賣碗,要拿到很多錢。
顧舜華默了好一會,才歎道:“其實這樣也好,至少那個人到底沒辜負她這些年的等……這個情況也許讓人難受,但其實是最好的了。”
從那位老先生不再聯係,其實大家都做了最壞的設想吧,如今這竟然是出乎意料了。
骨朵兒苦笑一聲:“至少心裡鬨明白了,這些年也值了。”
顧舜華點頭:“等會我過去佟奶奶那裡看看吧,不過我也不提這些,免得惹她難受。”
骨朵兒:“也行。”
恰好從飯店拿回來一些豌豆黃,不見得多好吃,但是樣子倒還算精致,每一個都是印出來四季春夏秋冬的花紋,她便放在了紙盒裡,拿過去佟奶奶那裡。
一進去,就見佟奶奶正收拾東西。
她看到顧舜華,道:“舜華,這次多虧了你,我也沒想到我去了那麼久,花了不少錢,你潘爺說了,你讓骨朵兒轉交給他二百塊,說這是你的心意,你也怪不容易的,還變著法兒的補貼我。”
顧舜華看她說話竟然跟往常一個模樣,也沒什麼難過的,心裡暗暗擔心,便道:“也沒什麼,窮家富路,我也是怕奶奶你在外麵萬一短了什麼。”
佟奶奶歎:“你是一個好孩子。”
說著,她彎腰,拿起來了地上那隻貓喝水的碗:“這次,我過去的事,骨朵兒和你提了嗎?”
顧舜華點頭:“嗯。”
佟奶奶:“我走了這一趟,心裡難受了,但也知足了,這老東西啊,他年紀也不小了,想想也到了時候,臨走前,他還能給我留那麼一封信,好歹讓我明白怎麼回事,也就這樣了。”
顧舜華:“奶奶您能看得開就好。”
佟奶奶抬起手,顫巍巍地放在心口,之後道:“我當然難受,替他難受,但這些年了,我遇到了那麼多事,我們能活到現在,也不容易了。現在他病了,不想拖累我,想躲著,但我不能幫他,就這麼自己過得好好的,也沒什麼意思。”
說著,她給顧舜華看那隻碗:“這隻碗,不少年頭了,我托潘爺幫我看看,找人估個價,賣了它,好歹換點錢給他,也算是不枉我掛念他一場。”
顧舜華:“那樣也挺好的……那就讓潘爺幫著看看。”
誰知道正說話間,外麵敲門,卻是潘爺過來了。
潘爺手裡抱著好幾件老物件:“這都是我攢著的老物件了,回頭我拿過去看看能賣多少,這不比你那碗強,賣了那個碗,貓吃飯沒家夥了,你快收起來吧。”
潘爺說完這個,才看到顧舜華,倒是有些不自在。
顧舜華便找了個借口出去了。
回去後想起這個事,有些感慨,又有些歎息,過去的人,那心思真是純,可以為了一段感情就那麼守半輩子。
有時候甚至不圖有個什麼好結果,就是為了自己的心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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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天忙著工作之餘,也開始操心著給任競年準備上學要用的日用品了,畢竟是去上大學,也不好太寒酸了。
而任競年的各樣手續也都辦差不多了,這中間還抽空跑回去廊坊,參加了抗洪表彰大會,並接受了抗洪英雄的大獎狀。
顧舜華帶著孩子也跟著去了,不為彆的,就圖讓孩子看看他們的父親是什麼樣的人,將來無論有沒有文化,也無論乾哪一行,都得知道做一個頂天立地的人。
當接受表彰的時候,主席台上還特意講了任競年的事跡,被人家這麼一講,顧舜華才知道這裡麵的驚險根本不是任競年說的那樣,他太輕描淡寫了,其實就差那麼一點,他可能就光榮了。
光榮了,是挺好的一個詞,外人一看就覺得了不起,但家屬聽了就是痛和心酸。
不過兩個孩子不懂,兩個孩子驕傲又自豪,把手掌都拍紅了,他們覺得自己爸爸是英雄,他們兩隻眼閃爍著崇拜,激動得差點跳起來。
顧舜華看著這兩個孩子,再看看領獎台上英挺的男人,也是忍不住笑了。
不過怎麼樣,反正結果是真好。
領完獎後,領導還特意過來見了顧舜華,和她握手,大力地讚揚,又說起他們單位采買的西瓜醬,認為非常好:“以後可以繼續合作。”
顧舜華當然樂意了,好好維護,這以後就是大主顧。
從廊坊回來的路上,說說笑笑的,一家子都特彆高興,感覺沒多久就到家了,走進大柵欄胡同的時候,任競年突然道:“從廊坊到大柵欄,平時覺得這路挺長的,現在竟然沒多久就到了。”
顧舜華便笑他:“總算也有你犯傻的時候!”
其實一家子說說笑笑地走,當然就覺得時候短了,人就是這樣,快樂的時光很容易過。
用大雜院以前老人的話說“有吃有喝,日子過得快著呢”。
回來後,顧舜華去上班,誰知道也是該著她最近時運好,什麼好事都往一處趕,牛得水和她提出來最近飲食公司打算推薦上學的事:“咱們飲食公司雖然是乾勤行的,但是也得提高文化水平,所以我們單位現在也有幾個推薦名額,推薦的學校是中國廣播電視大學的分校,當然了,這學校學出來學曆和人家正經高考進去的不一樣,但也是國家承認的,以後憑職稱有用,我打算把你推薦上去。”
顧舜華聽到這消息,都沒反應過來。
這可真是正要上房就有人遞梯子,她才聽雷永泉媽媽提了這大學分校的事,結果飲食公司就有這機會了。
牛得水看她這樣,還以為她不想:“嗨,你也彆多想,要是不想去,那到時候再說唄,我換彆人推也行。”
顧舜華忙道:“牛叔,我想去,我想去啊!推薦我吧!”
牛得水也是一愣,這麼激動?
顧舜華:“我正想著能學習進步呢!”
牛得水:“那敢情好,其實咱們飯店也沒彆人特想去,想去的也不夠格被推薦,你願意去,那就推薦你。”
這倒不是牛得水瞎說,主要是廚師練的是灶上功夫,誰沒事動筆杆子,而有些服務員或者彆的打雜的,倒是願意學點,可也不合適被推薦啊,像顧舜華這個倒是正正好。
當下讓顧舜華寫一個申請材料:“到時候給你遞上去,不過也不是一定能上,隻是咱們玉花台推薦上去,各單位都得推薦,到時候飲食公司內部一共評出三個指標來推薦上大學。”
顧舜華一聽:“三個指標?”
牛得水:“對,就三個,所以還是得競爭。”
顧舜華:“嗯。”
聽說隻有三個指標,顧舜華覺得這事難辦了,因為飲食公司囊括了大大小小北京城多少家國營餐館,這裡麵自然有自己這種勤行灶上的,或者接父母班的,但是也有一些是分配進來的,可能本身有些文化,有些職工人家本身就水平高,到時候萬一來個考試或者彆的什麼篩選,自己肯定不行。
這個時候真是隻能聽天由命了。
因為這個,顧舜華是又期盼,存著希望,又覺得希望不大,回去後,和任競年提起這個來,任競年倒是覺得沒什麼。
“你們單位有這個機會更好,我們努力爭取,如果上不了,我們就看看雷家推薦的那個門路,實在不行,就考,三百分要說也不是太難。”
他這一說,顧舜華忍不住彆了他一眼:“說得輕巧。”
不過也就沒再提了,反正這個事,現在急也急不來,再說本來就是錦上添花的事,就算萬一上不成,也沒什麼。
誰知道這天,佟奶奶這裡卻突然出了一樁事。
說是潘爺拗不過佟奶奶,到底帶著她拿那碗過去琉璃廠,找了行家讓人家“照一眼”,看看到底多少錢。
誰知道人家行家看了半天,說這是假的,仿造的,也就是最近十幾年仿出來的,最後人家說:“要說這事也是巧了,我正好見過這個,做這個的朋友我都認識,要不然一般人誰能看出來,仿得挺好。”
佟奶奶根本不信,隻說那行家水平不行,看走了眼,可是那行家提醒後,她自己抱著那碗,前前後後仔細看一番,也終於發現不對勁了。
平時那碗就放地上,給貓喂吃的,上麵也不太乾淨,自己沒當回事,誰知道竟然早不是當初那個了!
這事就鬨大了,顧舜華也是大驚,趕緊過去,卻見佟奶奶麵無表情地坐在床邊,望著窗外,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關鍵這碗到底是什麼時候被換的,還是說最開始就是假的,誰知道呢!
正好潘爺在,聊了聊,潘爺的意思是,他又找了行家鑒定,問清楚了,這碗應該就是最近十幾年內仿造的,可是佟奶奶用這隻碗喂貓已經喂了不少年頭了,所以這肯定是被人家換了,就是不知道什麼時候下的手。
任競年一直沒說話,聽到這個,突然問道:“最近佟奶奶這裡,除了我們大雜院的人,還有彆人來過嗎?”
他這一說,顧舜華想起之前的陳璐,當時明明想接近佟奶奶,後來不知怎麼就沒音了,她一下子明白了:“就是陳璐,就是陳璐,當時不知怎麼佟奶奶的貓不見了,還是她抱回來的,她抱回來貓,佟奶奶讓她進屋了,肯定是那個時候她趁機做了手腳,把那隻碗給換了!”
至於她為什麼竟然能找到這麼一隻模仿到了以假亂真的碗,顧舜華隻能認為,她確實是知道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事,從而不知道什麼渠道弄到了這樣的高仿碗。
她這一說,任競年和潘爺臉色也都凝重起來,任競年道:“我們馬上報告派出所和國安局,陳璐現在違反國安局禁令離開北京,這是其一,冒充我的家屬攔截我的個人信息,這是其二,現在佟奶奶的財物丟失,而她具有重大嫌疑,這是其三。”
潘爺一聽,自然沒什麼好說的,當即分頭行動,前去報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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